她屈指敲了敲檯面,認真發問:“這裡面可是有人鼓風添柴?”
吳銘忍俊不禁,搖搖頭說:“你無須知曉它是如何運轉的,只須明白它可以如此運轉。”
轉而展示起其他裝置:可自動排煙的抽油煙機、可製冰儲物的冰箱冰櫃、可速熱食物的微波爐、由精鋼打造的現代刀具組、可隨開隨用的水龍頭……
每一件都顛覆她的認知!
謝清歡所受到的震撼遠比當初的李二郎來得強烈,身為廚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器具的價值,這哪裡是灶房,分明是仙境!
莫非師父竟是灶王爺下凡?這一屋子的器具實乃他老人家的仙家法寶?
她此刻終於悟到進門前師父所說的那番話,所謂秘辛不在煎炒烹炸之法,而在這滿室的玄妙器具!
有此等奇物相輔,憑師父的精絕手藝,何愁不能躋身七十二正店之列?
不,只是躋身未免也太小瞧師父了!
區區正店,當取而代之!
一念及此,謝清歡興奮得臉蛋發燙,鄭重叉手行禮:“蒙師父垂青,授此天工秘寶,清歡定當焚膏繼晷,窮盡庖廚之道,不負師父人間此行!”
吳銘能夠理解她的激動,現代廚具對上宋朝廚具無疑是全方位的降維打擊,說是“天工秘寶”毫不為過。
可人間此行是什麼鬼?怎麼聽著像是給師父送終時會說的話?
想到她年紀尚小,詞不達意實屬正常,便沒往心裡去。
“灶房裡便是如此,其中奧妙非一言可盡,平日裡多看多練多感悟,若有不解之處,可隨時向我請教。且去看看你的臥房。”
家裡有一臥房,反正吳銘也不住這兒,正好讓謝清歡住進來,替他省去了打掃的工夫不說,入夜後還有個看家的人,可謂一舉兩得。
店堂裡,飢腸轆轆的劉牙郎一氣幹了兩大碗米飯,又要了個炊餅將盤中油水颳得一滴不剩,直吃得飽嗝連連。
喚二郎來結了賬,正欲起身離去,忽見吳、謝二人自灶房走出,忙止住腳步,叉手作揖道:“吳掌櫃今後若要聘請賬房、博士、行菜、大伯及酒食作匠之類,劉某但憑差遣。”
他口中的這些職位都是東京大酒樓的標配,顯然已經將吳記川飯視作有望躋身正店的潛在客戶。
吳銘虛應一聲,心想這個劉牙郎雖未博得功名,卻深諳商賈之道,是個人精。
掀開布簾,走進臥房。
屋裡的陳設素簡到了寒酸的地步,只一張老舊的櫸木床榻,葦蓆邊緣業已磨出毛邊,床上胡亂扔著兩件粗布短衫,床尾有個三條腿的小凳,牆角歪斜的木架子上耷拉著一條粗布長褲。
除此之外四壁蕭然,別無他物。
吳銘將榻上衣物攏作一團:“此屋原是我午間休憩之所,往後便歸你使用。稍後讓二郎添置張書案,其餘用度你可自行採買,若需銀錢,儘可問我支取。”
待歸攏出舊衫,吳銘轉至店堂叮囑李二郎:“這屋往後便歸謝鐺頭起居,若無傳喚不得擅入。”
“二郎省得!”
又取出五串錢給他,一串一百文足陌。
“你去市集上選張榆木平頭案,再買個好點的冰鑑回來。”
“得令!”
李二郎將錢串揣進褡褳,轉身去了。
吳銘摸著乾癟的錢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這兩日辛苦掙來的利錢,轉眼又所剩無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