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雖未盡明其意,但有一點她聽明白了:又有新衣可穿了!
一念及此,當即撂下活計,浣手如風,雀躍跑至師父跟前。
吳銘將兩套女裝遞給她,囑咐道:“且回屋裡換上,若不合體切莫隱忍,務必直言。”
店堂裡,李二郎正伏案打盹,忽聞細碎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抬頭看去,但見謝鐺頭挾著衣衫如燕子般輕盈掠過,閃進臥房,門扉“吱呀”掩上。
正納罕間,卻見吳掌櫃掀起灶間布簾走出,懷裡同樣抱著衣衫。
李二郎慌忙起身:“掌櫃的,可是要開市?”
“非也,給你發兩套工作服……”
吳銘把適才對謝清歡的說辭又複述一遍。
李二郎立時呆立當場,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混跡市井十餘載,曾幫閒大大小小的食肆何止千家,又何曾見掌櫃的給底下人置辦衣物?便是那七十二正店,跑堂的大伯亦要自備短褐!
吳掌櫃真乃菩薩轉世!
“掌櫃的……”
李二郎聲音哽咽,他那早死的爹待他都沒這麼好!
“打住!”
吳銘趕緊把衣服塞他懷裡,生怕他下一句便是:“公若不棄……”
“且換上新衣,試試大小。”
李二郎麻利地換上新衣,頓覺神清氣爽,彷彿瞬間涼爽許多。
“往後來店裡幹活,須穿工作服。”
“二郎省得!”
不消吳掌櫃叮囑,這般柔軟細膩的面料,顯是非比尋常,至少遠非布衣可比,莫說幹活時要穿,即便回到家中,他也絕不捨得脫下。
臥房裡,謝清歡摩挲著雪白抹胸,指腹觸之柔若春雲,滑似秋水,經緯細密處竟無絲毫粗糲感,只覺溫軟貼膚,越發的愛不釋手。
“這莫非是……木綿?”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謝清歡的見識可比李二郎廣博多了,一上手便摸出衣物的面料。
可即便見多識廣如她,也不曾聽聞以木綿製成的衣物。
木棉本就珍貴,東京城裡一兩棉絮須賣八十文以上,莫說平民百姓用不起,便是朝廷官員,每年入冬後也只能免費領用八兩,以填充衣襖被褥。
更遑論將棉絮紡織成衣物,怕是隻有達官顯貴才穿得起,當真豪奢!
自然,再矜貴的面料於師父眼中,不過塵世俗物,何足道哉?
可在謝清歡眼中,這兩套工作服無異於奇珍異寶。
她笑得合不攏嘴,立時雀躍而起,利落更衣。
“呼~”
較之磨人的葛麻抹胸,綿衣舒泰何止百倍!
正欲披上月白外衫,視線一掃而過間——
“咦?”
衣衫背後竟綴有文字!
細細辨之,非繡非繪,倒像是印上去的,她以指尖輕輕摩挲,字跡竟不褪分毫,恍若天成。
仙家的衣物竟也是這般神奇。
她輕聲念出衣衫上的兩個文字:“吳記……”
謝清歡豁然開朗,頓悟工作服之意。
披上月白色衣衫,對鏡照影,銅鏡映出的倒影不甚分明,見那二字隨襟袖擺動若隱若現,紛雜的情緒立時湧上心頭:激動、雀躍、自得……
從此刻起,我便是吳記川飯的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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