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牙郎同樣大吃一驚,但他反應更快,立時長揖及地:“小可拜見諸公。”
李鐵民回過神來,慌忙跟著行禮。
胡瑗凝目細看,疑道:“我瞧你有些面熟,可曾見過?”
劉牙郎垂首作答:“小可昔日於太學就讀,蒙先生講授聖人之道。”
“既通經義,怎的流落市井?”
“這……這……”
劉牙郎面色漲紅,掌心沁出汗來。入牙行三年有餘,雖守著規矩賺點辛苦錢,然車船店腳牙素為士大夫所不齒,他支支吾吾半晌,終是難以啟齒。
幸而此時王珪認出了李鐵民,岔開話問:“李行老,放著自家分茶不顧,也來此間用飯?”
李鐵民腰背繃直,如實回話:“非是用飯,特來替吳掌櫃立契入行。”
在京的蜀籍官員向來是川飯行會的貴客,王大官人雖已遷籍舒州,亦常至李鐵民的分茶光顧,每逢年節往其府上送的節禮特產,都是他親自遞的拜帖。
“此間竟未入行?”
王珪既意外又恍然:無怪他漏了此處,原是不在行會名錄。
李鐵民心頭一緊,只道王大官人在責備他辦事不力,急道:“眼下便辦!”
心下暗忖:劉牙郎所言不虛,這吳掌櫃知我要來,竟能請動歐梅二公並當世大儒坐鎮,這般陣仗豈是尋常商賈能擺?斷不可小覷!
王珪見狀失笑:“李行老無須拘禮,諸公與我不過食客,你等自去立契便是。”
眾人言談之際,李二郎已轉至後廚傳話。
吳銘端著青瓷盤而出,將熱氣騰騰的荔枝腰子落於桌上。
眼下只差最後一道酒炊白魚,業已入鍋蒸制,自有謝清歡在灶前掐著火候,無須他操心。
徑直出店,三人默契地移步至巷角僻靜處,以免打擾貴客用飯。
待劉牙郎引見畢,吳銘叉手致謝:“有勞李行老親自走一趟,小店初立,諸多疏漏之處,萬望海涵。”
李鐵民連連擺手:“吳掌櫃既與歐陽學士有舊,李某自當登門拜會。”
說話間目光若有深意地掠向食肆門楣。
吳銘聞言一怔,心想李行老怕是誤會了什麼,醉翁雖是店裡常客,但也談不上有舊吧?
李鐵民自顧自地說道:“吳掌櫃的難處李某省得,入行並無繁瑣章程,只須按例繳納五貫入行錢,平日恪守行規便是。”
確實沒什麼繁瑣章程,入行的門檻卻一點不低,單是這五貫入行錢便不是等閒人家拿得出來的。
行會此舉本質上是同業之間透過串通壟斷,對新的競爭者設定起很高的市場準入門檻。
王安石家中僱有一個洗衣服的婦人,她的兒子便是由於付不起行例,空有作餅的本事,卻開不成餅店。
正是為了改變這種現狀,王荊公才會在執政期間推出市易法和免行錢等一系列新政。
當然,這都是十幾年以後的事,拗相公這會兒仍在京郊豢養官馬呢。
“吳掌櫃對本行行規可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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