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怎麼形容呢,有點燭光晚餐的意思了,雖然不如現代餐廳亮堂,卻別有一番趣味。
大伯走至近前詢問:“三位可要移席?”
吳銘擺擺手:“挪一挪桌子即可。”
穿堂風吹著相當愜意,只要不被雨濺到就行。
三人起身,將方桌移至牆邊。
尚未落座,忽聞門外疾跑聲、水花四濺聲,抬頭看去,四個青衿書生兩兩共傘倉皇奔進店內,袍角盡溼,猶自嬉笑:
“晦氣!這雨來得忒急!”
“幸得子中兄備傘!”
邊說邊整理衣冠,其中兩人將油紙傘收攏擲入門邊竹簍。
李二郎冷不丁道:“掌櫃的,這四位相公的傘跟咱店裡的傘是同一款。”
吳銘倒沒注意,仔細一看,還真是,不禁笑起來:“許是在同一家傘鋪買的。”
他以前和別人撞過衣服撞過鞋,沒想到頭一回撞傘竟然發生在宋朝。
大伯早堆起十二分笑意迎將上去,引著眾書生徑往二樓雅閣。
雨幕阻了客流,出菜便利索。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荔枝腰子已盛在銀盤中端來。
“咦?!”
謝清歡立時瞪大了眼,箸尖虛指盤中腰花,驚道:“這……斜刀取勢、推刀定形、剞刀生紋,這分明是師父教我的刀法!”
吳銘夾起一塊腰花細細端詳兩眼,頷首道:“的確是中午教你的荔枝形花刀。”
李二郎心頭劇震,吳記川飯不曾賣過肝腰合炒,他此時方知掌櫃的竟也會使狀元樓掌勺鐺頭的獨門秘技!
謝清歡更是兩眼生光,她只道中午學的是尋常刀法,哪知竟是正店掌勺鐺頭的看家本領!
到底是灶王爺下凡,師父不過信手拈來,便是他人的獨門秘技,端的不同凡響!
吳銘並未留意二人的神情變化,他的注意力全在這道荔枝腰花上。
雖然切法別無二致,做法卻和川菜裡的火爆腰花、肝腰合炒截然不同。
從賣相上便可見一斑,不見紅綠鮮亮的辣椒,唯有醬色的腰花和翠綠的……這不是芫荽麼?
吳銘夾起一片綠葉子菜品嚐。
還真是。
這樣看來,比起火爆腰花和肝腰合炒,這道荔枝腰子的做法更接近魯菜裡的芫爆豬腰。
吳銘使勁吸了吸鼻子,濃郁的醬油香氣和淡淡的酒氣立刻溢滿鼻腔。
配菜只有芫荽,或者叫香菜,佐料似乎只有姜蔥蒜。
不愧是正店的掌勺鐺頭,竟然還勾了芡,用的應是小麥澱粉,因黏稠度較低,致使芡汁稀薄透亮,沒能完全掛上糊,但有這個意識已是非同一般。
至於味道——
三人相繼動筷,夾起腰花送入口中。
李二郎面有饞色,謝清歡秀眉微蹙,吳銘神情如常。
師徒倆對視一眼。
廚師不僅要會做菜,還要有品鑑食物和逆向復刻的的能力。
吳銘決定考考他的開山大弟子:“且不論味道好壞,你可否說出這位掌勺鐺頭用了哪些調味料,這道菜的大致做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