燻板鴨,燻肉條,買回家去下酒妙!
串豆皮,串雞腰,鵪鶉蛋香滋味好!
一串提神醒腦,兩串金槍不倒,三串永不疲勞!”
前面都很正常,聽到最後三句,謝清歡急急捂耳,驀地發現手不夠用,捂住了耳朵便沒法舉扇遮面了,趕緊埋頭躲進彩幕帷帳裡。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吳、李二人便不覺得羞恥,市井裡比這露骨的小詞多了去了。
再說了,布幌子上的廣告詞和李二郎的吆喝分明效果拔群。
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有五六個老少爺們踱步過來,駐足攤前裝模作樣地挑選一陣,最後都要了兩串鵪鶉蛋。
鵪鶉蛋八文一串,十五文兩串,一串四個,價格比市場價高不少,畢竟大相國寺,不能當成尋常的市集,其性質更接近景區,景區是這樣的。
估摸著應該已經過了八點,寺廟裡的遊客漸漸多起來。
今天是旬休日,許多在京以及京郊的官員和富人都攜家眷來相國寺遊玩。李清照夫婦便是此間常客,頻頻光顧資聖閣殿門前的書畫古玩攤,夫妻倆寧典衣換錢也要捧回自己的最愛,回家後“相對展玩咀嚼”,興味盎然。
在東京待得時間長了,見的人多了,吳銘也能透過著裝分辨出遊客的身份,即便同為富裕階層,士大夫和富商的四季常服亦有差別。
比如正杵在攤前眼巴巴盯著滷肉的這個小女娃,約莫六七歲光景,一頭鴉羽般的烏髮綰成兩個小髻,身著緋綠羅衣,腰間束著垂絲絛帶,一看便知生在清貴門庭。
“哥哥!”她忽然抬頭看向吳銘,伸手指向面前的滷豬頭肉,“我想吃這個!”
不叫店家叫哥哥,小嘴真甜!
吳銘彎下腰,笑答:“二十文一份。”
“唔……”
小女娃解下腰間的小荷囊,將囊中銅板盡數傾在掌心,指尖逐枚輕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只有八文錢!”
復又抬頭,認真發問:“八文錢能買多少份?”
吳銘有意逗她:“二十文一份,半份是多少錢?你要是能算對,我便賣給你。”
“半份……”
小女娃一下怔住,她連十以內的加減尚且算不明白呢,哥哥太欺負人了!
忽然瞥見哥哥身後的阿姐衝自己攤開雙掌。
她脫口道:“十文!”
哎喲,不錯哦!
吳銘見她半晌不吭聲,還以為算不出來呢。
“好,我說到做到,原本須賣十文的滷肉,我只收你八文。”
吳銘拿荷葉給她打包了半份香滷豬頭肉。
師徒倆目送小女娃捧著荷葉包如游魚般穿梭於紛沓人叢,終在廊下尋見父母與兄長。
其父正傍柱默立觀覽書畫,渾然忘世,但見其衣領斜聳,一截荊枝隨意綰髺,發鬆欲墮;頜下髭鬚亦疏疏落落,雖衣著不俗,卻不修邊幅。
“師父……”
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謝清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是臨川先生。”
吳銘愣了下,臨川先生……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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