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食用的多是未經閹割的廉價豬肉,而專供朝廷的豬肉則是經過精心飼養的好肉(豬肉原則上不能被端上宮廷餐桌,但實際上也會少量供應,尤其是豬肚、豬腰等內臟,國子監下轄諸學的需求量相對更高)。
燒朱院的豬肉敢賣到和羊肉一個價,肉質自不必說。
但見盤中厚切的五花肉仍在滋滋冒油,淡淡焦香隨著蒸騰的熱氣如有實質般逸散出來,混合著純粹、濃烈、豐腴的肉脂香,一股腦鑽進鼻腔,三人同時嚥了口唾沫。
“再來三碗飲子。”
吳銘扭頭吩咐一句,開吃!
夾起一片五花肉輕輕咬下,被烤至酥脆的外皮在口中碎裂,肥肉在舌尖融化成油脂,卻不齁膩,瘦肉彈韌紮實肉感十足,卻不發柴。
沒有多餘的調味料,一口下去,蒜香、醬香、椒香、油香、肉香和柴火香便隨之釋放交融,鹹香的底味恰到好處地承託著這一切,令人油然生出無比的滿足感。
還得是吃肉啊!尤其是在飢腸轆轆、嘴巴寡淡的時候,沒有什麼比油脂充盈的烤肉更解饞了。
三人大快朵頤,間或喝一口飲子解膩。
燒朱院果然名不虛傳,別的不說,寺僧對火候的掌握當真是妙到毫巔。
烤作為最古老的烹飪技法之一,只是把肉烤熟很簡單,有手就行,但想烤得外酥裡嫩,就得看本事了。
何況本朝沒有烤箱烤爐等現代裝置,也沒有控溫裝置,添多少柴烤多少時間全憑經驗,用醉翁的話說便是:無他,唯手熟爾。
最難得的是,這三份烤肉取自不同的部位,所需的火候各有差別,烤出來的口感竟如出一轍的好。
也不知道燒朱院的僧人經歷過多少次失敗,品嚐過多少失敗品,才換來今日的熟練度,這些都是為了精進技藝做出的必要犧牲,想必菩薩不會怪罪。
二百文一份真不便宜,幸而菜碼比齋飯堂的大,三人風捲殘雲,餐盤眨眼見底。
吃飽不至於,但確實吃爽了,這個分量正合適,再多便會生膩。
吳銘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這回喝的是紫蘇飲。
數年前,趙禎曾授意翰林司評定各色熟水的品級,在此次評級大會上,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並一舉奪得桂冠的便是這最普通也最廉價的紫蘇飲。
製作相當簡單,只須將紫蘇葉洗淨擦乾,隔火焙烤,待逼出香氣時以沸水沖泡即可。
只不過,紫蘇飲須趁熱喝,這大熱天的,吳銘還是更喜歡雪泡縮脾飲。
蘇軾忽然問:“這燒朱院的炙肉可入得了吳掌櫃的眼?”
不等吳銘作答,林希接話道:“若換吳掌櫃掌灶,滋味定當更上層樓!”
“在理!”
“是極!”
滿桌哄著應聲,俱帶吹捧之意。
唯有身旁的謝清歡真心嘟噥道:“那是自然,師父的境界豈是凡俗能比?”
吳銘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說:“小店將來若推出炙肉菜品,歡迎諸君親來品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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