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了面具之後,這樣的你才更可愛……不是嗎?”
“幼稚得像個小孩一樣。”
“而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為了小時候一個無心提及的,名為「巡林者」的夢想而離家出走。”
“我們的本質,其實都是幼稚小孩而已,與外面成年人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是徹頭徹尾的異類。”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與世界的隔閡,這樣的格格不入……”
“異類和異類之間,才更應該依偎在一起,抱團取暖。”
希爾緹娜的手指順著少年的側臉滑落,隨後在抵達他胸膛之時停頓。
“身為聖劍的主人,身為帝國的女皇。”
“這些軟弱而迷茫的話,我是絕不能在他人,在國家的臣民面前訴說的……即便是我的妹妹奧菲麗婭也不行。”
“但是我想,唯獨拉斯特你……應該是那個特例才對。”
她就這樣輕聲地訴說著。
“拉斯特。”
“對我而言,你並非是帝國的臣民,也並非是繁星大學的同學、在夜世界中並肩作戰過的同伴這麼簡單。”
“你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奧菲麗婭也好,我的父皇與繼母也罷……即便是我的親生母親,也絕對無法取代你的位置。”
“格蘭威爾帝國的女皇希爾緹娜,絕不能夠在外人面前暴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和怯懦。”
“但是,作為與你締結婚約之人,作為拉斯特未婚妻的希爾緹娜,卻可以隨意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展露出這份軟弱,傾訴自己的迷茫和怯懦。”
“所以,在我成為帝國女皇之前,這最後最後的幾個小時裡……”
她將雙手伸進了潔白的被單中,輕輕環抱住了少年的脖子。
“拉斯特。”
“便請你稍稍容忍一下,我的軟弱和任性吧。”
這是兩人的第二次擁抱,上一次的擁抱還是在夜世界的歷史殘響,在港口區爆炸之後,那深藍港的冰冷海水中……為了不讓拉斯特被爆炸衝擊波所掀起的巨浪捲走,希爾緹娜緊緊地抱住了他,帶著拉斯特在海水中穩定身形。
但今時今刻,不再是三年前同病相憐的、相互扶持的擁抱……希爾緹娜懷抱中的男孩身體很溫暖,帶著灼熱的溫度。
“我最喜歡你了,拉斯特。”
“所以,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絕對不能離我而去哦。”
……
叮鈴,叮鈴~
床邊的時鐘發出微弱鈴聲,將希爾緹娜的意識拉回現實世界。
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
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對映而入的陽光,也已經不再是先前午後時的金黃色,而是沾染上了血一般的殷紅。
“王姐。”
從病房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隨後奧菲麗婭推門而入,在房門口輕聲地呼喚道:
“您登基儀式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嗯,我知道了,奧菲麗婭。”
希爾緹娜點了點頭:“讓司機先過來吧,帝都那邊也可以準備起來了,我等會就下去。”
在說完了如此的話語後,希爾緹娜方才悄然站起了身子。
她回頭望著病床上的少年:
“果然啊,唯有在你的身邊,我才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獲得短暫的安寧。”
“不過,休憩的時間,也到此為止了。”
話語落畢,希爾緹娜素白的俏臉之上,先前的迷茫、軟弱、怯懦乃至於眷戀的神情已經盡數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純粹的沉靜。
但是,在那絕對的寂靜裡,卻又透著一股凜然的肅殺。
倘若有人將意識沉入靈性世界,那麼便會發現,此時此刻,希爾緹娜的靈性象徵便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騎士劍,渾身上下充盈著鋒銳的殺意。
就彷彿是一位即將奔赴戰場,臨行前正在磨礪武器的戰士……縱使還沒有拔劍出鞘,但你已然能聽到那柄劍在劍鞘中的鳴響。
鋒銳的氣機由精神世界對映到了現實,讓病房外的走道都佈滿了一道道細小的斬痕。
這是希爾緹娜心象的具現,過於強大的心念已經干涉了現實的風景,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領域,卻唯獨避開了拉斯特的病床。
雖然希爾緹娜的性格,並不像奧菲麗婭那樣精於算計。
但是,在向整個西大陸發出了守護那位少年的通告之後,她自然也知曉,在即將到來的登王儀式上,必然會有著數不盡的強敵、天使乃至是邪神在等待著自己。
可她並不在意。
比起持有聖劍後方才踏足的「王權」,「戰車」才是希爾緹娜真正的本源。
而戰車所要做的,便是碾碎前路的一切阻礙……即便是一座山出現在希爾緹娜的面前,她也絕不繞行,而只會將其一劍斬碎。
“拉斯特。”
“兩年前,是你挺身而出,守護了彼時正在皇室責任與自我理想間躊躇不定,陷入迷茫和掙扎的我。”
栗色長髮在夕陽的餘暉中飄蕩。
而希爾緹娜則已然站起了身子,唯剩下凜冽的話語迴響於晚風中。
“那麼現在,輪到我來守護你了。”
“去守護……”
“你與我之間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