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早就打算和老者教眾接觸,他的施法者身份若能依託宗教的名義,就輕易不會惹來民眾的恐懼與排斥,相反的,還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名望。
所以他盼著星期四這一天,沒想到最近不是颳風就是下雨,老天爺弄這麼大的霧氣,他只得守著燈塔寸步不離。
微弱的氣流在耳畔吹拂,林博聽到風的抱怨,“霧”讓原本輕盈的它們變得遲鈍而緩慢,就像負殼的蝸牛。
林博也和這些霧氣打了幾天的交道。每個霧濛濛的早晨,他都會在燈塔外的庭院裡漫步,享受四下空蕩蕩白茫茫,萬物隱遁的岑寂,特別容易進入半冥想的狀態。
流淌在掌心指縫之間的乳白水汽,也在法師的緘默中輕聲訴說。它們是被夜晚強風吹到陸地上的海洋水汽,對這片冷冰冰的土地沒有好感,總是懷念故鄉溫暖的洋流。
就這樣,法師聆聽海霧的喋喋細語,一天、兩天,在霧中漫步、冥想,直到熱烈溫暖的陽光將霧氣烤乾,它們聲調空明地向法師告別。
昨日清早,林博忽然學會了一個新的魔法詞——“霧”。
在他被霧氣遮蔽視野,享受這種靜謐,理解它們的來源與去處後,他真正領會了霧的涵義,這個在耳畔迴響了幾十次的詞語,終於銘刻在腦海中,不再遺忘發音。
今天是週四,集會日。
他探出窗外環顧濃稠的海霧,低聲唸誦魔法詞語:“(言靈)霧。”
空氣就像被閃電驚嚇的野獸,痙攣了一下,法師口中吐出的話語彷彿微弱的雷鳴,有低沉遙遠的迴響。
林博能感覺到咒力散發開去,僅僅是一個詞彙不足以組成咒語,他必須傾訴更多,咒語越是明確,效力越強。
可法師知曉的魔法詞彙就那麼幾個。
“(言靈)霧、去!”
這是林博施展的第一個咒語,雖然簡短,但已經有明確的律令。
周遭冷漠的白霧聽聞法師的號令,驟然顫動,用空明的聲音向林博表達疑惑與驚訝。
這個世界的一切存在,在今時今刻之前,從未感受過言靈的奇妙,但依舊馴服於這股奇蹟的力量。
來自真名法師的咒力,彷彿一滴化不開的濃墨摻入世界汪洋裡,將自己的色彩擴散開來,給這個世界增了一分奇幻密氛。
以林博為中心點,縈繞燈塔的海霧緩緩遠去,彷彿戀戀不捨,仍舊在驚疑不定地回望法師,像是被主人訓斥驅趕的小狗。
“(言靈)霧氣離去!”真名法師試著將兩個詞彙聯絡在一起,讀法更加流暢,效力也得以提升。
於是海霧散去地更快了,從天空俯瞰,簡直像是有一個無形的空洞,以林博為原點擴散,在飛快吞蝕白茫茫的水汽。
真名法師連續唸誦了幾遍咒語,直到目光所及之處,陽光透過陰鬱的雲層降落在大地,石塔鎮的房屋、海洋的波浪都顯露出分明的形狀與色彩。
林博默默感應本名符文,咒力消耗量不算太多,這樣簡單的咒語即便反覆使用多次,也不會帶來太大的負擔。
“這就是施放咒語的感覺……還真是不錯。”他掃視著被他改變了天氣的小鎮。
就和第一次施展真言御術一樣玄妙,甚至於外在表現還要更誇張。
自然萬物被法師的言靈驅策,就像短暫借用了造物主的權柄,一種油然的滿足在心頭瀰漫。
林博檢視綜網提示板,沒有看到啟用職業技能的判定資訊。
“看來魔咒並不被包含在職業技能裡。也對,咒語屬於學識類能力,不是可以用熟練度量化的技術類能力。”
驅趕了霧氣,林博關閉燈塔,匆匆出門往教堂趕去。
他施展真言御術控制軀體,看似雙腳貼地行走,實則他每跨出一步,移動距離都將近十尺,似緩實疾,直到抵達石塔鎮的街道,這才恢復正常步行速度。
“霧散了呢。”已經有鎮民在街上溜達,趁著此時還沒有降雨,把潮溼的衣物拿出來晾曬。
教堂的集會即將開始。
濃霧散去之時,信眾們一陣竊竊私語,因為這霧散得太快,許多老漁民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天氣,明明沒有風,霧氣卻像是被扯開的舞臺帷幕般推移。
老祭司還掛念著那位新入教的守夜人,因為老提姆的情分,也因為那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年輕人,他經歷的海難不幸讓人憐憫,他待人時直視雙眼的真誠讓人欣喜。
所以老祭司情不自禁去想,倘若這霧氣散得再早些就好了,再早些,那個年輕人能趕上集會。
但燈塔離這裡隔著幾里路,等他抵達時,差不多就該散場。屆時已經錯過了和大家交流的最好時機。
他望向教堂正門,單開的門扉透入天光與風景,遠遠的,一個裹著風衣的人影走近了。
是守夜人,濃霧剛散去不多時,他竟出現在這裡,真是一種絕妙的巧合,彷彿濃霧正是為他而散的一樣。
老祭司的心裡湧現一種奇特的感受,年紀越大越相信偶然,在他看來一切巧合都不是無端發生,背後都是神的刻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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