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他一直盼著守夜人能來,霧便散了,他便果真來了。
其餘教眾循著老祭司的目光回望,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博。
“守夜人,你怎麼來了?不需要守著燈塔嗎?”一名老水手大聲詢問,有些質詢的意思,“你擅自離開了自己的崗位?”
“霧氣散了我才出發趕來。”林博揚聲回應,“可以去詢問任何一個人,霧氣散去前一秒,燈塔的光還掃過了鎮子的上空。”
“那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年輕教師有些不敢置信。
魔法的事情和這群麻瓜解釋不清。
林博笑著說實話:“為了趕上集會。我走得很快。”
包括鎮長在內許多人都面面相覷,有些被這個理由說服了,但又總覺得,正常人不可能那麼短時間裡就從燈塔趕到教堂。太反常了,簡直和霧氣的散去一樣反常。
老祭司開口:“歡迎,歡迎我們的新教友加入集會,對於你的到來,老者早有安排。”
教眾們不再追問守夜人,林博尋了個空處就坐,身旁是兩位小學教師,三人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禮拜開始,大家捧著經書唸誦教義和神話故事。
等到誦經環節結束,祭司捧起鑲嵌便宜寶石的鍍金銅盆,走到教眾面前,讓大家挨個用手指蘸取盆中清水,在額頭輕點。這是老者信徒的儀式,寓意用泉水洗滌靈魂,啟迪智慧。
禮拜流程就這樣結束,很簡單,花費的時間也不長。
信眾們沒有急著各回各家,大家聚在一起湊錢,討論著去探望生病臥榻的教友,那位年事已高的男教師。
這年頭的醫術水平就那麼回事,尤其老年人得病,一不小心就是天人永隔。
林博隨大流,出了二百銅圓,看著鈔票都收納在一個信封裡,由年輕教師保管。
“有誰要一起去看望喬倫先生?”年輕教師詢問,探病的隊伍相當壯大,幾乎沒有誰不去的,最後還是考慮到病人的房屋沒那麼寬敞,所以只選了十二名代表。
林博是新來的,大家就讓他也跟去,說不定下次再見到那位老教友,就是在葬禮上了。
臨出發前,他們一行人找教堂侍童領取兜帽——以信徒身份出行往往身穿標誌性的裝扮。
據說以前的老者信徒還會蒙面,只不過因為形象看著和犯罪分子太重迭,所以取消了面罩。
大家都佩戴好兜帽,出了教堂便列隊向臥病教徒的家中走去。
一刻鐘後,來到石塔鎮西邊的老舊小宅,庭院圍著低矮籬笆,纏繞了茂密的豌豆藤,院子裡種著幾畦甘藍、蕪菁和洋蔥,一個白髮蒼蒼的婦女蹲在菜畦邊拔草。雞群在潮溼的泥地徘徊,啄食蚯蚓和小蟲,地上到處都是雞糞。
透過房屋開啟的正門,能瞧見裡面一張靠窗的床榻,臥病的男人發出間斷的呻吟,喊著:“我不舒服……我很難受……”
院子裡的老婆婆沒有理會丈夫,只專心伺弄菜地,直到聽見訪客呼喚,這才趕快挪動步伐迎接眾人。
教友們的到訪讓老婆婆又驚喜又難過。她再三推辭,終於是收下了募捐的善款。
“太謝謝了,老喬倫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對不住。”
“喬倫先生為石塔鎮付出的一切,遠比我們的心意更深厚。”鎮長握著老婆婆沾滿泥土的手掌。
“你們、你們去看看他吧。”
“醫生怎麼說?”
“恐怕是不行了。”
大家一起嘆了口氣,魚貫進入家門,和老教師說些寬解的話。
喬倫見到教友們,滿是汗珠的臉上浮現笑容,語氣渾濁地說著輕鬆的話,“沒關係,我已知道,醫師宣判過……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別這麼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孩子們在等你健健康康地回去。”
“你們好好管教,要有耐心,孩子以後都會聽話、用功……”喬倫勸告自己的兩位同事。
一片沉重難言的空氣籠罩這裡,叫人如鯁在喉。
林博站在病榻邊觀察喬倫的面容,聯想起老提姆死前的情狀,只不過那時候的他對疾病無能為力,而現在情況卻有了不同。
“請容許我替喬倫先生診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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