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咋了?又…堵住了?”旁邊的同伴心領神會,帶著同病相憐的苦笑。
“可不是!這臘肉…勁兒忒大了!三天了…三天了兄弟!”壯漢痛苦地呻吟,“肚子裡跟塞了塊石頭似的!軍醫給的巴豆湯都灌兩碗了,就…就放了倆屁!”
類似的場景在營地裡比比皆是。軍醫的營帳前排起了長龍,愁眉苦臉計程車兵捂著肚子,手裡攥著軍醫開的瀉藥方子。軍醫本人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鬍子都揪掉了幾根,看著堆積如山的臘肉,再看看眼前源源不斷的“便秘”患者,欲哭無淚:“造孽啊…這哪是軍糧…這是堵營門的石碾子啊!”
帥帳內。
岳飛端坐在案後,案頭一角,那把巨大的“御賜”鵝毛扇依舊如同鎮帳神獸般供在那裡。他的臉色比往日更加沉凝,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案上攤開的,是各營報上來的文書。除了例行的操練、警戒,出現頻率最高的詞,竟然是——“腹脹”、“便秘”、“請求青菜”、“少些肉食”!
空氣中那濃郁的臘肉香氣,此刻鑽進岳飛鼻子裡,卻讓他感到一陣陣煩悶和…反胃。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目光落在帳外——幾個士兵正端著油汪汪的臘肉飯,愁眉苦臉地小口吞嚥著,那表情,比上陣殺敵還痛苦。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士氣不是靠頓頓肥肉撐起來的!將士們的腸胃,更不是鐵打的!
岳飛深吸一口氣,提起了筆。他必須上書!向那位行事天馬行空、關懷方式“火辣辣”的陛下,陳述實情!請求…請求撥些青菜!
蘸飽墨汁的筆尖懸停在潔白的宣紙上。岳飛凝神靜氣,斟酌著措辭。既要表達將士們的困境,又不能辜負陛下的“厚恩”,更不能顯得不識抬舉…這比指揮一場大戰役還要耗費心神。
“陛下御賜臘肉,實乃三軍之幸,將士感佩…”他落筆寫下,字跡剛勁有力。
“然…連日飽食,油脂厚重,兼之…”他頓住了,想著如何委婉表達“便秘”二字。直接寫?有辱斯文,更恐褻瀆聖意。寫“腸胃不適”?又顯輕描淡寫。
就在他凝神思索“便秘”的雅稱之時,帳外猛地傳來一聲士兵因為“努力”而發出的、極其痛苦和響亮的哀嚎:
“呃——啊!!!”
這聲音突如其來,中氣十足,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掙扎感,把全神貫注的岳飛驚得手腕一抖!
筆尖帶著飽滿的墨汁,在“兼之”後面那個原本想寫“蔬”(菜)字的位置,猛地一滑!一個濃重的、歪斜的、完全不成形的墨團瞬間出現!
岳飛眉頭一皺,心中暗惱。他提筆,想在那個墨團旁邊補寫一個正確的“蔬”字。可剛才那聲哀嚎帶來的心煩意亂尚未平息,加之他本就不擅長書寫此類委婉請求,手下又是一滑!
這一次,筆鋒沒有走向“蔬”的筆畫,而是鬼使神差地、在墨團下方,勾勒出了一個極其潦草、但輪廓依稀可辨的字——“妹”!
岳飛看著紙上那個刺眼的墨團和旁邊那個歪歪扭扭的“妹”字,愣住了。他下意識地想塗掉重寫,但看著那團狼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煩躁湧上心頭。罷了!意思到了就行!陛下…應該能看懂吧?
他放棄了修改,在“妹”字後面,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奈和急切,草草續上了後面的字:
“…肉甚好,盼…多些妹菜?”
寫罷,他看也沒看,將信紙匆匆摺好,裝入信封,遞給親兵:“八百里加急!速送臨安!呈交陛下!”
親兵領命而去。岳飛疲憊地靠回椅背,望著帳外那依舊散發著濃郁肉香的臘肉山,再想想士兵們痛苦的表情和軍醫焦頭爛額的樣子,長長地、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只希望,陛下能明白“妹菜”就是“蔬菜”的意思,儘快送來些綠葉子…救救將士們的肚子吧!
他不知道的是,那封帶著墨團和“妹菜”神筆的信,正如同一個點燃引線的火藥桶,朝著臨安那位思維清奇的皇帝陛下,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