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銀海,只是個開始。
他好像已經能瞧見,一個比貞觀年間還要輝煌的盛世,正等著他親手去開啟。
這一切,都從那次摔下馬開始,從那兩記耳光開始,從這間塞滿了“私房錢”的地下屋子開始。
金山銀海堆在密室裡,又冷又沉。
李乾坐在輪椅上,燭光照著他的臉,卻看不清他心裡在想什麼。
錢是好東西,能換來好吃的、好穿的,能換來各種寶貝,更能換來……人。
但人,不是東西,不能光用錢來買。
他要的,是能替他辦事、對他忠心、而且真有本事的人。
東宮現在這些人,侍衛們夠忠心也夠勇猛,可腦子不太靈光;文官們按部就班慣了,沒了銳氣。
想把這潭死水攪渾,甚至讓水往自己這邊流,光靠這些人,遠遠不夠。
“常勝。”李乾的聲音在空屋子裡有點回響。
“末將在。”常勝像影子一樣冒了出來。
“孤要人。”李乾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著,“不光要能打的,還要能寫字的,能算賬的,能出主意的,甚至……能搗鼓玩意兒的。”
常勝心裡咯噔一下,他曉得殿下的“買賣”缺人手,可聽這意思,絕不只是打理買賣那麼簡單。
“殿下,現在東宮到處是眼睛盯著,明著招人,怕是會惹麻煩。”
“這我曉得。”李乾點了下頭,“所以,不能走大路。”
一張看不見的網,從東宮撒了出去,悄無聲息。
蘇家的商隊,天南海北地跑,什麼人都接觸。
蘇亶得了太子的吩咐,開始留心那些倒黴的讀書人,或者不得志的小官吏。
有時候是裝作碰巧幫一把,有時候是給個不起眼但能混口飯吃的活計,把一些瞧著有潛力的人,不動聲色地拉進蘇家的攤子裡。
這些人可能暫時只能在賬房、庫房、甚至鋪子裡打雜,但他們的名字和能耐,都透過秘密渠道,送到了李乾的書桌上。
長安西市,胡商扎堆的地方。
幾家跟蘇家暗地裡有來往的錢莊和商鋪,也成了李乾找人的觸角。
有些得罪了大人物沒法做官的西域人,有些身懷絕技卻被人當成歪門邪道的波斯工匠,甚至有些因為打仗跑過來、身手不一般的異族武士,都在不知不覺中,被記了下來。
常勝呢,則把主意打到了軍營裡。
他憑著以前在軍中的關係,偷偷摸摸地接觸那些受了傷退下來的、或者站錯了隊被排擠、但還有一身力氣和經驗的老兵油子。
這些人日子大多過得緊巴巴,空有一身本事沒處使,心裡憋屈得很。
城外,一個破落的莊子,夜深了。
常勝穿著普通衣裳,跟一個身板壯實、臉上有道疤的漢子面對面坐著。
漢子面前擺著一碗渾濁的劣酒。
“王二麻子,聽說你當年在北邊,空手幹翻過三個突厥探子,是條漢子。”常勝說話聲音不大,但帶著軍人特有的穩當勁兒。
那漢子,大名叫王景,以前是軍中有名的猛士,後來腿傷了,又得罪了上官,被趕出軍營,現在靠打短工過活。
他嘿嘿笑了兩聲,有點自嘲:“好漢?廢人一個,還提什麼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