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的聲音不高,卻透著沉穩。
他背對著常勝繼續說道:
“生意該怎麼做還怎麼做,讓他老人家把心放肚子裡。”
“不過,這賬目往來、契約文書,得給我盯緊了,一個字都不能錯,別叫人拿住把柄,懂嗎?”
“至於那些不開眼的,故意找茬的,也別急著跟他們撕破臉。”
“咱們先禮後兵,笑臉迎人。”
“可他們那副德行,那些齷齪事兒,都給孤一筆一筆記下來,越細越好,越具體越好!”
李乾頓了頓,聲音冷了幾分。
“還有,馬上派人給孤去查!”
“查那些自詡清流的老東西,這些年背地裡幹了多少腌臢事兒!”
“佔了多少地,欺了多少人,跟地方上怎麼勾勾搭搭,偷了多少稅!”
“孤倒要看看,他們誰的屁股是乾淨的!”
常勝心頭一跳,這招兒,可真是夠絕的。
他忙躬身:“奴婢這就去辦!殿下高明!”
“高明談不上。”
李乾擺了擺手,慢悠悠地轉過身來。
“不過是學著他們罷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想跟孤玩陰的?行啊,孤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誰先玩完!”
他又補充道:“魏師那裡,孤自會去說。”
“朝堂上,總得有人幫著吆喝兩聲,不能讓他們一家獨大。”
“但說到底,還是咱們自己得站得直,行得正,讓他們想找茬都無從下手。”
常勝應了聲“是”,躬身退了出去。
書房內重歸寂靜。
李乾踱到御案前,隨手拿起一份輿圖,指尖在圖上幾個不起眼的小點上點了點,旋即將圖捲起,扔回案上。
“擋路?”
“哼。”
太極殿。
戶部尚書戴胄聲音都有些發飄的對坐在上位的李世民說道:
“陛下!國庫……國庫它……它真沒錢了啊!”
“去年秋糧是收了些,可您瞧瞧,各地軍州那開銷,流水似的往外淌,哪一筆不是個大窟窿?”
“河東那邊又鬧了災,好幾個州縣張著嘴等著米下鍋呢!這府庫裡的糧食布匹,真真是見了底了,陛下!”
“再要是有個什麼天災人禍的,臣……臣這戶部尚書,真真是沒法兒幹了,陛下!”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御座上的李世民,面色有些發沉,半晌才開了口:“諸位愛卿,國庫如此,民生如此,可有良策,為朕分憂解難?”
底下鴉雀無聲。
幾個鬚髮皆白的老臣輕輕搖了搖頭,更多的人則低垂著頭,誰也不敢先接這個話茬。
加稅?老百姓的日子都快揭不開鍋了,再加,怕是要出大亂子。
減開支?北邊那幾個虎視眈眈的鄰居可都瞪圓了眼睛瞅著呢,這邊刀槍一入庫,他們那邊怕不是要敲鑼打鼓了。
李世民又等了一會兒,殿中還是沒人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