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禮被顧源的話激得打了個哆嗦,囁嚅道。
“可那畢竟是尚方寶劍,見劍如見君啊。”
顧源嗤笑一聲。
“江南計程車林,自有風骨,你且看著,只要我等咬死證據,不露破綻,再讓下面的人,把該燒的都燒乾淨,該堵的嘴都堵牢靠,他馬周不過是個孤懸在外的京官,在這洪州城,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江南士族,在朝在野,豈無奧援?
長安城裡的清流諸公,關隴故舊,會眼睜睜看著太子這般咄咄逼人,壞我江南文脈根基。
鄭使君,把心放回肚子裡。只要我等齊心,這洪州的天,就塌不下來!
鄭元禮只得躬身應道。
“是,下官明白,一切但憑顧公吩咐。”
就在此時,府衙正門外,一陣聲音由遠及近。
“來了!”
鄭元禮心頭猛地一跳,看向顧源。
顧源整了整衣冠,緩緩起身說:“隨我出迎欽差。”
洪州城門大開,然而迎接的隊伍卻透著一股子虛情假意。
以顧源、鄭元禮為首的官員士紳,在城門口列隊相迎。
“下官江南西道主考顧源,率洪州同僚及士紳,恭迎黜陟副使馬大人,大人奉旨持節,代天巡狩,一路辛苦!”
馬周端坐馬上,目光掃過眼前這群衣冠楚楚的地方大員。
“諸位免禮,本官奉太子殿下諭旨,黜陟江南吏治,釐清科舉積弊。職責所在,不敢言苦。”
他翻身下馬說道。
“顧主考,鄭刺史,前方引路,本官需即刻查閱洪州科場案全部卷宗,提審一干涉案人犯。”
顧源側身引路,說道。
“大人勤勉,下官欽佩,卷宗及人犯早已備妥,大人請!”
他微微側頭,與鄭元禮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行人簇擁著馬周,氣氛沉悶地走向州衙。
道路兩旁,聞訊而來的百姓遠遠圍觀。
人群中,一些寒門學子目光緊緊追隨著馬周的身影,卻不敢上前。
州衙公堂,光線被刻意調得有些昏暗,更添幾分壓抑。
顧子安、周文博等數名被定罪的寒門學子,戴著木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們形容枯槁,身上單薄的囚衣掩蓋不住滲出的血痕,手腕腳踝處佈滿了青紫的鞭痕。
馬周端坐主位,顧源、鄭元禮分坐兩側陪審,堂下衙役手持水火棍,面無表情。
“堂下所跪,可是被控今科鄉試舞弊之顧子安、周文博等人?”
“回大人,正是草民。”
顧子安的聲音嘶啞乾澀,每說一個字都扯著全身的傷口,痛得他身體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