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裡有幾個官員還被大理寺請去“喝茶”了。
雖然沒傷筋動骨,可面子是丟盡了。
朝堂上,士族門閥之前那種誰也瞧不起的囂張勁兒。
一下就蔫了,像被人踩了一腳似的。
清河崔氏的一處隱秘別業之內,燈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鐵青的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一名崔氏的年輕子弟,面紅耳赤,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太子先是斷我等財路,又扶植寒門與我等作對,如今連陛下也……我等再退,便是萬劫不復!”
他身旁一位年長些的族老,面色陰沉,手指在案几上重重一敲:“太子在登州、揚州安插的那些人選,泰半是些泥腿子出身,卻偏偏得了陛下的準允。長此以往,朝堂之上,哪裡還有我等世家立足之地?”
“退?無路可退了!”另一名來自范陽盧氏的代表,眼中閃爍著兇光,“那蘇家如今富可敵國,皆是太子的錢袋子!王玄之流,不過是太子的馬前卒!依我看,釜底抽薪,不如直接……斬草除根!”
“盧兄此言何意?”崔氏族老眯起眼睛。
“哼,”盧氏那位代表發出一聲冷哼,“王玄、蘇亶,這兩人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倘若他們出了什麼意外,太子羽翼受創,新政推行必然大受影響,到那時,我看他還如何張狂!”
“暗殺朝廷命官?”一位族老吸了口涼氣,臉上現出幾分猶豫,“此事一旦敗露,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敗露?只要手腳乾淨,誰能查到我等頭上?眼下這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諸位,莫非真要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祖宗百年的基業,就這麼打了水漂?”
那激進的聲音,像是乾柴遇上了火星,迅速在人群中燒了起來。原本還存著幾分觀望念頭的人,在接二連三的壞訊息和對未來的惶恐之下,那點殘存的理智也漸漸被這股子豁出去的瘋狂給吞了。
與此同時,漢王府內,李元昌與趙節等人也是坐立不安。
“太子在登州、揚州試點的人事安排,父皇竟然大半都準了!”李元昌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裡的水都晃了出來,“再讓他這麼順風順水下去,這儲君的位子,怕是真要給他坐穩了!”
趙節面色陰沉:“殿下,時不我待。太子如今勢頭太猛,羽翼漸豐。若不能儘快想出個破局的法子,恐怕往後連咱們反抗的餘地都沒了。”
“軍權!”李元昌牙縫裡迸出兩個字,臉上閃過狠戾,“唯有軍權,才能跟他掰掰腕子!趙節,你之前聯絡的那些人,怎麼樣了?”
趙節躬身道:“殿下寬心,臣已經加緊在辦。如今朝中對太子新政不滿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特別是那些邊軍以及地方上握著兵權的將領,他們要麼是世代將門,要麼就跟咱們這些世家盤根錯節,對太子提拔泥腿子、打壓老勳貴的做法,早就憋著一肚子火。”
“臣已派人秘密去見了左驍衛大將軍張承宗、隴右道行軍副總管王仁祐他們。”
“張承宗?王仁祐?”李元昌口中唸叨著這兩個名字,盤算起來,“這兩人手上都有實打實的兵權,要是能拉攏過來……”
趙節嘴角咧開一個不帶溫度的笑:“殿下,臣跟他們許了願,事成之後,高官厚祿不在話下,那蘇家潑天的財富,也儘可由他們取用。重賞之下,哪能沒有不怕死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對太子一肚子怨氣。”
“好!”李元昌猛一拍大腿,“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千萬要辦得隱秘,丁點風聲都不能漏出去!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咱們也好及時脫身。”
趙節心中暗自冷哂,脫身?真到了那一步,誰又能幹乾淨淨地抽身。可他面上依舊是那副恭敬模樣:“臣明白。”
東宮,書房。
李承乾聽著常勝的密報,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桌面。
“士族那邊,有人想對王玄、蘇亶下手?”李承乾的語氣很平靜,辨不出什麼情緒。
“回殿下,正是。咱們安插在崔氏旁支的人傳回訊息,說他們裡頭那些激進的聲音越來越大,都覺著沒退路了,甚至有人提議用些非常的手段,把水攪渾。”
常勝恭聲應著,心下卻暗暗吃驚,這些世家真是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