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裂縫雖不大,卻已經擺在那兒了,明擺著這夥人也不是鐵板一塊。
長安城裡,一夜之間,就像有無數張看不見的嘴,在各個旮旯角落裡嘀嘀咕咕。
茶樓酒肆,勾欄瓦舍,甚至尋常老百姓的街頭巷尾,都開始傳揚新任御史中丞王玄的各種“秘聞”。
有的說他就是圖個虛名,所謂的剛正不阿,不過是撈名聲的套路。
有的說他本事平平,能爬這麼快,全靠不知道哪兒來的關係。
更有鼻子有眼地說,他私底下收了不少好處,才這麼賣力地跟某些有頭有臉的世家過不去。
“聽說了嗎?那個王中丞,看著人模狗樣的,背地裡指不定多髒呢!”
“可不是嘛!不然年紀輕輕的,憑什麼爬那麼快?”
“噓!小點聲,人家現在可是聖上面前的紅人,當心禍從口出!”
這些話,跟長了腿似的,到處亂竄,句句都帶著惡意和猜忌,直往王玄的品行和官聲上招呼。
緊跟著,一封封字跡五花八門的匿名信,飛進了御史臺的公文堆裡,還有京城裡好些個有分量的大臣府邸。
信裡的內容大差不差,都是數落王玄的不是:生活如何如何奢靡,跟些來路不明的商人怎麼怎麼不清不楚。
甚至有幾封信,煞有介事地揭露他某年某月在某個地方收了多少黑錢,時間、地點、人物編得活靈活現,就跟親眼看見的一樣。
御史臺裡頭,氣氛也變得怪怪的。
王玄往日的同僚,如今看他的表情都多了幾分琢磨和疏遠。
一些原本就跟士族門閥有些瓜葛的御史,更是藉著這事兒,在各種場合明裡暗裡地敲打,話裡話外都是不信。
王玄府邸。
燈火下,王玄一臉的疲倦,眼圈底下是重重的烏青。
他把一疊抄下來的匿名信遞給李承乾,嗓子有些沙啞:“殿下,那些人果然還是出手了。下官自問行事磊落,對得起良心,可這麼鋪天蓋地的髒水潑下來,真是……三人成虎,下官擔心……”
他沒再說下去,但那份憂慮明明白白。
這些天,他不但要應付外頭的風言風語,還得在御史臺內部周旋,各處來的壓力,幾乎要把他壓垮。
最讓他頭疼的是,這些攻擊,不是瞎說的,都是人家精心合計過的,每一條都說得模稜兩可,特別能糊弄人。
“下官懇請殿下,徹查這些匿名信的來路,還下官一個清白!”王玄深深一躬,聲音裡全是憤懣。
李承乾拿起那些信紙,又輕輕放下,臉上平靜得很,倒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他示意常勝給王玄添上熱茶,語氣溫和,卻自有分量:“王中丞不必介懷,這些宵小的伎倆,上不得檯面。你只需記住,你是本宮選中的人,本宮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