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撲通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劉裕,而後仰著頭,看向父親,哽咽道:“父親事事為孩兒著想,付出了太多,孩兒豈能忘懷,孩兒必定銘記父親教誨,與諸弟相親相愛。”
劉裕大受感動,也不禁流下兩行熱淚,與劉義真相抱哭泣。
對於劉義真的表現,劉裕實在太滿意了,能力、功績都可以放到一邊,關鍵在於劉義真的坦誠。
在自己面前有什麼說什麼,劉裕也相信他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劉裕、劉義真父子抱在一起哭過一場,二人拭去眼淚,劉裕才把孫夫人喚了回來,三人在一起說了好一會話,劉義真這才請辭。
他心潮澎湃地走出荷香院,以前篤定自己能夠當上世子,也只是猜測罷了,儘管種種跡象都表明此事八九不離十,但劉裕從未當眾說過要改立劉義真為世子,只與謝晦有過密議。
今日有了劉裕的承諾,又讓他如何不激動,一時間,覺得自己的付出都有了回報。
然而,沒等劉義真高興太久,就有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神色不善地走了過來。
正是劉義符。
他見劉義真滿面春風,冷笑道:“如今你可算稱心如意了?”
劉義真也不裝,坦然承認:“不錯,我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獎賞。”
劉義符面露怨恨之色:“難道你忘了我們幼年時的情誼?”
儘管劉義真是唯一能夠威脅到劉義符世子之位的人,但在他們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幼兒時期,也有過親密無間的時候。
劉義真冷冷道:“所以阿兄是想要我心生愧疚嗎?”
“你搶奪了本屬於我的世子之位,難道不應該愧疚嗎?”
劉義真都氣笑了:“搶奪?我且問你,我在關中,以自身為餌,誘使赫連璝渡河時,兄長你在何處?赫連勃勃舉大軍南下,我北渡迎敵時,兄長又在做些什麼?”
在劉義真的逼問下,劉義符漲紅了臉,無法回答。
劉義真見他這副模樣,輕蔑道:“你有何功勞於父親!落得今日下場,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敢來質問我!哼!”
說罷,劉義真袖袍一甩,不再理會劉義符,揚長而去。
留下劉義符注視著他的背影,緊握雙拳,咬牙切齒。
當然,劉義符連個有能力的黨羽都沒有,掀不起什麼風浪。
說句實在話,劉裕都已經允許劉義真棄用劉義符,讓他當個富貴閒王,從此,劉義真眼裡壓根就沒有劉義符這號人物,也犯不著與他較勁。
二人的衝突就發生在荷香院外,很快就有親衛告知丁旿,丁旿不敢隱瞞,將此事稟報給了劉裕。
劉裕沒有惱怒劉義真對兄長不敬。
這對兄弟已經因為世子的歸屬反目成仇,又怎麼可能兄友弟恭。
但劉裕也不願讓外人看到他們兄弟衝突,徒惹笑話,既然緩和不了矛盾,就只能將其中一人禁足。
那個人肯定不會是劉義真。
“遣人告誡車兵,讓他閉門自省,好生讀書,無令不得出庭院一步。”
“下吏遵命。”
丁旿欲走,劉裕又問:“車士現在何處?”
“聽說是往彭城公(劉義隆)的院落去了。”
劉裕聞言,想到劉義真請求自己對待其餘諸子,都視同劉義隆,再由他去撫慰。
如今跑去劉義隆的院落,自然是要敘兄弟情話,劉裕止住了讓丁旿把劉義真叫回來的念頭,轉而吩咐道:“傳喚徵虜(王鎮惡)、龍驤(沈田子)二位將軍前來見我。”
“諾!”丁旿朗聲答道。
劉義隆的庭院很冷清,少有人來往。
他雖為徐州刺史,劉裕北伐時,劉義隆還能往刺史府轉一轉,但劉裕回了彭城後,那些刺史府的幕僚們,即使有事也是向劉裕請示,劉義隆就只能閉門讀書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少在劉裕跟前露面,免得父親看了他覺得心煩。
劉裕對劉義隆的態度自然也影響了許多人。
包括府裡的管事、奴僕,也包括他的兄弟們。
當然,劉義隆從未與劉義符、劉義真起過沖突,他對二人沒有威脅,又是一個謹慎的性子,兩個哥哥也不可能找他的麻煩。
但他們對於劉義隆,多少還是有些冷淡的。
所以,當劉義真出現在劉義隆的庭院外,讓奴婢進門通稟後,劉義隆自己都覺得驚詫,趕忙出門相迎。
“阿兄怎地來了?”
劉義隆只比劉義真小了數月,兄弟倆站一起,劉義真也只是比他高了一點點。
對此,劉義真已經很滿足了,史書記載,劉義隆成年後,身高七尺五寸,按當時的尺度,足有181.5公分,這在古代絕對算屬於高個了。
“三郎難道不歡迎我?”劉義真反問道。
“阿兄莫要說笑,自從聽說了阿兄的作為後,弟日夜都在盼著阿兄回來,與我當面細說。”
劉義真習慣性地上手,牽住劉義隆,笑道:“走,去你屋裡說。”
劉義隆很驚訝,感覺二哥變了很多,至少他記憶裡的二哥待人不是如此的親和。
他不知道二哥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有這麼大的變化,但他喜歡現在這個二哥。
自從三歲時,母親胡道安被賜死後,劉義隆很少感受過親情的溫暖。
所以,當劉義真主動牽起他手的時候,劉義隆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弟全憑阿兄吩咐。”
兄弟二人攜手進門,這一幕,也看呆了劉義隆院子裡的奴僕、婢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