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走到桌邊,鋪開一張簡易的潁州城及周邊地形圖。她的指尖劃過城外的幾處地點:廢棄的寺廟、荒僻的田莊、山中的獵戶小屋、甚至……
“尤其是那些廢棄的礦洞、磚窯!”她的指尖重重地點在地圖上的幾個標記,“這些地方人跡罕至,地形複雜,易於藏匿,也便於防守和轉移。重點排查這些區域!讓我們的暗樁動起來,以收山貨、尋親訪友等名義,仔細探查,留意任何異常的動靜、陌生人出入、或者突然增加的守衛!”
她的思路異常清晰,彷彿早已在腦海中推演了無數遍。重生帶來的先知優勢雖因祁淮予的逃脫而被打亂,但她兩世為人的心智和佈局能力,在此刻展露無遺。
辛葵將辛久薇的指令牢牢記下,眼中滿是欽佩:“是,小姐!屬下這就去安排人手,重點排查那些廢棄礦洞和偏僻據點!”
“記住,”辛久薇抬眸,目光如冰錐般刺向辛葵,一字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祁淮予必須死。他活著,對辛家就是懸頂之劍!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潁州城因祁淮予“伏誅”的喧囂尚未完全散去,一股更隱蔽、更肅殺的暗流已悄然湧動。
辛久薇撒下的網在城郊廢棄礦洞和偏僻據點無聲鋪開,辛葵帶著精銳人手日夜排查,但祁淮予如同人間蒸發,連同那輛北去的可疑馬車也暫時失去了蹤跡。
辛久薇表面沉靜,處理著家族事務,安撫著以為大仇得報、鬆了口氣的父兄,心底卻繃緊了一根弦,時刻等待著辛葵的回報,也警惕著二皇子可能的後手。
與此同時,一個風塵僕僕的身影,踏入了潁州城。
此人約莫三十五六的年紀,身材精悍,穿著半舊的靛藍色勁裝,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布斗篷,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騎著一匹同樣疲憊卻骨架神駿的黃驃馬,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
他風塵僕僕,靴子上沾滿了乾涸的泥點,斗篷邊緣也蒙著一層薄灰,顯然是長途跋涉而來。
然而,那偶爾從斗篷下抬起的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鐵血與洞察一切的冰冷,不經意間掃過城門守衛和街邊行人時,讓被注視者無端地感到一陣寒意。
他沒有在繁華的市集停留,也沒有尋找客棧投宿,而是徑直策馬,朝著城西郊外,那座香火鼎盛的靈隱寺而去。
靈隱寺內,梵音嫋嫋,檀香瀰漫。
大雄寶殿前,善男信女們虔誠跪拜,祈求著各自的福報。覺明大師——蕭珣,正端坐於偏殿的蒲團之上,為幾位遠道而來的香客講經說法。他眉目低垂,神情悲憫而平和,聲音清越悠遠,彷彿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素淨的僧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更襯得他寶相莊嚴,不染塵埃。
灰斗篷的身影,如同融入香客中的一道陰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偏殿的廊柱之後。
他並未上前參拜,也未驚擾講經,只是靜靜地站著,斗篷下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子,一寸寸地丈量著蒲團上那位年輕僧人的輪廓。
他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蕭珣的臉上——那挺直的鼻樑,微抿的薄唇,尤其是那雙低垂時顯得悲憫,偶爾抬起望向香客時,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難以捕捉的深邃與疏離。
灰斗篷的呼吸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凝滯,他藏在袖中的手,無聲地捏緊了一張被摩挲得有些發軟的、小小的泛黃畫像一角。
畫像上是一個年幼的男孩,眉宇間依稀可見眼前僧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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