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爾等速尋六皇子蕭珣蹤跡,護其周全,即刻……還朝!’”
“殿下!”窗外之人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陛下口諭在此:‘吾兒蕭珣,國本動搖,速歸!’京中恐有大變,二皇子、三皇子乃至各方勢力,皆蠢蠢欲動!陛下龍體堪憂,盼殿下如久旱之望雲霓!請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以陛下拳拳之心為重,即刻隨卑職啟程回京!”
“速歸!”
最後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蕭珣的心上。
禪房內,死一般的寂靜。窗外蟲鳴依舊,卻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變得遙遠而不真切。蕭珣僵坐在黑暗中,那身素淨的僧袍,此刻卻彷彿重逾千斤,壓得他喘不過氣。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他隱姓埋名,藏身這青燈古佛之間,用“覺明”的身份麻痺自己,也麻痺著那些可能存在的、來自宮廷深處的殺機。他以為自己早已斬斷塵緣,與那個冰冷殘酷的皇宮再無瓜葛。
然而,命運何其諷刺?一場突如其來的儲君之殤,如同驚濤駭浪,瞬間將他這艘試圖偏安一隅的小舟,重新捲回了權力漩渦的最中心!
父皇的愧疚?國本動搖的危局?各方勢力的覬覦?還有那句沉甸甸的“速歸”……
無數念頭在蕭珣腦中激烈碰撞,前世今生的記憶碎片翻湧不息。他知道,窗外的這個人,代表的是父皇,代表的是無法抗拒的皇命,代表的是……一場避無可避的腥風血雨!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觸碰到胸前冰冷的佛珠。那曾是他心靈的寄託,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無力。黑暗中,他彷彿聽到了佛珠碎裂的聲音,也聽到了……屬於“六皇子蕭珣”的命運齒輪,在沉寂十六年後,轟然轉動的巨響!
靈隱寺那場驚心動魄的隔窗夜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開來。皇帝密使的到來和那聲石破天驚的“殿下”,終究無法完全掩蓋。次日清晨,當第一縷晨曦穿透薄霧,籠罩在潁州府衙上空時,氣氛已變得異常凝重壓抑。
一騎快馬自京都方向飛馳而來,馬蹄踏碎了清晨的寧靜,捲起的煙塵帶著千里奔波的急迫。馬背上的信使高舉明黃卷軸,在衙門前勒馬長嘶,聲音嘶啞卻穿透力十足:“聖旨到——潁州府尹、靈隱寺住持及……六皇子殿下接旨——!”
“六皇子殿下”五個字,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將整個府衙連同聞訊趕來的大小官員、地方士紳,乃至圍觀的百姓,都炸得頭暈目眩!短暫的死寂後,是壓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洶湧的議論聲!
“六皇子?!”
“哪個六皇子?我們潁州怎麼會有皇子?”
“靈隱寺……難道是……覺明大師?!”
“天啊!這怎麼可能?!”
府尹大人連滾爬爬地率眾跪迎,臉色煞白,冷汗涔涔,心中驚濤駭浪。靈隱寺的住持大師也匆匆趕到,手持念珠,口宣佛號,蒼老的臉上亦是震驚與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