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廠長您來了?公安剛做完筆錄……”
冷著臉的陳剛不理會校長的話,直接推門而入。
他掃了眼病床上的孟月仙,又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顧北。
娘倆倒是都有幾分姿色,可還是一股子窮酸氣。
“我會讓我那兒子道歉,你把案子撤銷。”
孟月仙立馬知道眼前鼻孔看人的男人是誰了。
“除了道歉,還有精神損失費,轉學費,誤工費,一共三千塊錢。”
陳剛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裝得清高,還不是為了那點錢嘛。
“你先撤銷!”
“你先道歉賠償!”
孟月仙梗著脖子,氣勢一點不讓。
“你一個外地人,來這裡不容易,城市大,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陳剛慢條斯理說著,眼睛囂張地上下打量病床上的女人。
“我一個外地人自然比不得你們這幫地頭蛇,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怕我天天躺在你們廠門口拉橫幅,去報社投稿,也無所謂。”
陳剛臉上的肉抖了抖,牙齒咬得咯吱咯吱。
還真是碰上混不吝,倒是知道怎麼膈應人。
今年正是他評職稱的關鍵一年,什麼么蛾子都不能發生,領導剛剛來這視察的節骨眼,她一個橫幅拉上,自己的下半生直接熄火。
“好好好,我們心平氣和地處理,畢竟大家時間寶貴,不能因為孩子之間的一點誤會就亂了手腳。”
孟月仙準確地掐住了陳剛的七寸,讓陳剛動彈不得。
上輩子只會繞道走的孟月仙也是進步了,有意無意看些法制頻道,聽別人講各種各樣的道理,自然不是白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口頭上說說,能不能嚇唬住陳剛。
權貴最怕啥?
怕名聲受損。
孟月仙已經想好,實在不行明天請個假,扯塊大白布寫上點殺人償命的話,就去電子廠門口拿著大喇叭宣傳宣傳。
“我的訴求就這些,別的免談。”
陳剛能穩坐廠長這麼多年,那自然有些手段,可在這節骨眼上,渾身的法子一個都使不上,況且人家只需要陳遠道個歉。
“明天陳遠道歉,你也說到做到。”陳剛咬牙切齒,轉身離開。
孟月仙又等了一會兒,這才帶著顧北離開醫院,慢慢往家走去。
“媽,剛剛真的太嚇人了……”
“我以前也覺得嚇人,可我想讓你知道,什麼都不要怕,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身後,支援你,以後發生什麼,也想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顧北還是沒有底氣,骨子裡的自卑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孟月仙抬頭看了看天上高懸的月亮,一邊走一邊說。
“北,不怕你笑話,以前我活得窩囊,捱揍,挨欺負,螞蟻過路都能踹我一個跟頭。”
這些顧北看在眼裡,倒是不用孟月仙說。
“我現在也沒支稜起來,也沒法給你打個樣兒,但是我想告訴你,女人想出頭比男人難多了,男人抬抬手指頭乾的事兒,你需要跑好幾個來回,你還想努力嗎?”
顧北憋著眼淚,倔犟地不讓那些眼淚流出眼眶。
“我想。”
“我也想,我想試試,不靠男人,咱們女人能走多遠,是不是就像男人想的那樣,咱們女人只能嫁人,生孩子,帶孩子,捱揍。”
孟月仙說不出太高深的話來開解顧北,她不識字,她也沒看過書,甚至那些成功女性的事蹟她都不知道幾個。
“北,你說咱們成功之後,那些男人會不會嚇一跳?”
顧北被逗笑,只不過笑中帶淚。
“媽,你可真逗,你以前不這樣。”
“以前?那是以前,咱們活在現在,萬一成功了呢,對不對?”
“對,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試過一次,不努力的結果我知道,現在我想努力一下,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我願意。”
冰冷的月色下,兩個女人手挽著手,拖出兩個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