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律禁區

第84章 陸磊

王薄端著保溫杯,回到辦公室內。

由於之前楊間的話,他開始逐步回憶起一些當年的細節。

不記得是哪一年了,隱約記得當時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五個月。

王薄記得,他當時漫步在高三班級的走廊外,透過窗戶,他看見自己的堂兄王良正站在黑板前,身旁是個瘦高的男生。

男生正拿著粉筆在黑板報上寫寫畫畫,他一看就知道,堂兄又是在輔導學生畫黑板報了。

王薄搖搖頭。他一直不理解堂兄為什麼總把時間花在這些“無用功”上,他作為一個數學老師,明明數學競賽班的尖子生們更需要指導,而不是這個——他眯起眼睛看向那個男生——這個連校服都洗得發白的學渣啊。

“無論代數和幾何,你要記得學會作圖,尤其記得畫輔助線……數學和美術,有些地方是一脈相承的,譬如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畫作都有數學在構圖中的運用,”王良的聲音傳來,“英語聽力一定要多聽磁帶,多背誦單詞,上下課的時候都可以戴著耳機練習聽力。至於語文,作文是你的最強項,所以我不建議你看高考模範作文選,而仔細雕琢自己寫作文的能力。”

這要不知道的,誰能分辨堂兄是哪門課老師啊?

王薄當時推門而入,教室裡的兩人同時回頭。

男生手裡還捏著半截粉筆,黑板上已經畫了大半:一對穿著校服的男女學生坐在操場的老槐樹下,男生低頭寫著什麼,女生則舉著一個手電筒為他照明。背景是七中的教學樓,窗戶外形被畫得格外精細,甚至能看清每扇窗戶裡的燈光。

“王老師。”男生拘謹地站直身體。

王薄突然發現這個男生的眼睛很特別——不是顏色或形狀,而是那種專注的神態,像是能看透黑板直接看到另一個世界。

“他最近進步很大。王良拍拍男生的肩膀,”數學從四十分提到六十五,英語也能及格了。”

王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走近黑板。

畫中的細節讓他驚訝:女生手電筒的光束裡漂浮著微塵,男生作業本上的字跡隱約可見“我的理想”幾個字。

他忽然感覺,女生的臉,有幾分熟悉,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而他發現,那男生旁邊桌子上的一本作業本,上面也寫著“我的理想”。

“你這美術功底似乎還行啊,怎麼不去報考美院啊?”

男生的手指下意識抖了一下,粉筆落在地上斷成兩截。

“美術哪有那麼容易成才,”堂兄說道:“還是先要走比較穩妥的路,以後有足夠餘地的時候,再在美術方面深造也行。這孩子有股勁,只要發憤去苦讀,肯定能出成績的。”

“那你也別讓他浪費時間畫黑板報啊?”

“勞逸結合,學生要隨時保持精神上的放鬆,學習的時候效果才能最好,填鴨式學習,只會事倍功半,現在家長都太浮躁,不懂這個道理。”接著堂兄又說:“而且黑板報也不完全和學習無關,繪畫線條的時候,可以讓他對幾何圖形更有一些感覺,而且黑板報上也有英語角,我會讓他自己寫英語作文的。畫面中央的文字,也是讓他親自寫的。”

“你不會告訴我這黑板報是他一個人畫的?”

“怎麼會,版面設計有其他人做的。”

“嗯,聽王老師剛才說你作文不錯,那你這次語文月考作文多少分?“

“五十八。“男生低頭看著自己的球鞋,鞋尖已經開膠。

五十八?王薄暗自吃驚。

滿分六十的作文?

……

“湯老師,你還記得不?當年堂兄有個特別輔導的學生,他好像是很想拉那孩子一把。但奇怪的是,高三的時候,還花費時間讓他去出黑板報。”

“畫黑板報的?”湯老師抬起頭,“是不是姓陳?我記得你堂兄經常留他補課。”

“不不不,你說的是三年前的事情,我說的……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不是姓張?”湯老師回憶了一下,又說:“好像是有一年運動會三千米冠軍,你堂兄那時候挺看好那孩子的好像。”

“不,絕對不是。那孩子高考落榜後,好像自殺了。”

“啊?不是吧?何苦啊這是!”

王薄煩躁起來,他還隱約記得男生的臉,記得他洗得發白的校服,甚至記得他右手虎口處有道疤——可就是想不起名字。

“確定是因為高考落榜?不是別的原因?比如校園早戀,打架鬥毆?”

聽湯老師那麼一說,王薄的記憶深處閃過一陣亮光,想起了一些事情……

當時……

“你太敏感了。”王良批改著試卷,頭也不抬,“學生畫個黑板報而已。”王薄把保溫杯重重放在桌上:“那孩子畫黑板報那一男一女,那男的很明顯是他嘛!我看連衣服都差不多。而那女的,我總感覺見過,肯定是我們學校的女生!早戀這可不是小事,何況還是高三!萬一鬧出點事,家長肯定要來學校找你的!現在是你評優的關鍵時刻,你不要糊塗啊!多和那孩子談談!”

“哈哈哈哈哈……你想太多了,沒這事,我瞭解這孩子,他和我保證過,會考上大學,然後拿著錄取通知書來找我,請我吃大餐的。”

“你別笑啊你!”王薄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數學老師,不去輔導數學尖子生,還管這麼個學習成績那麼差的學生的英語和語文成績?”

“王薄。”王良的神色嚴肅起來:“我們是教育者,不是企業面試官!教育者是什麼意思?就是教書育人,把孩子引導到正確道路上來,而不是搞什麼擇優錄取,優勝劣汰。越是成績不好的學生,才更要好好教,費心教!等他們出了社會,他們天天會面臨拜高踩低,欺軟怕硬,難道我們要讓他們踏上社會前,就先學會這一點嗎?如果是這樣,我們配稱得上是教書育人的老師嗎?”

當時這話,王薄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後來也時刻以堂兄的話鞭策自己。想到堂兄已經駕鶴西去,就心頭一陣絞痛。

但當時,他還沒能體會到堂兄的話,而是說:“不管怎麼樣,早戀絕對不行!你那麼確定那孩子沒早戀?”

“這是那孩子的想象力。”王良終於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平靜得可怕,“那孩子就是這樣,不管是畫畫還是寫作文,他能把沒見過的東西寫得栩栩如生。以前語文老師讓他們寫一篇作文《未來的我》,他還能寫出自己未來十五年的人生,還寫得像模像樣的。”

隨後,他繼續說道:“這孩子其實骨子裡蠻自卑的,又覺得考大學太艱難,索性自暴自棄了。”

“自己破罐子破摔,你幫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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