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上野公園】櫻花如雲。
蘇晚拿著相機,試圖捕捉枝頭堆疊的粉白,她需要一點美景,沖淡昨夜的不快。鏡頭裡,花瓣飄落,像一場無聲的雪,她按動快門。
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晚沒有回頭。公園遊人不少。
“這裡的櫻花,確實值得專程來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蘇晚動作停住,她放下相機,轉過身。
顧沉站在幾步之外。他也看著櫻花,神態閒適。
蘇晚心口一窒,又是他。“你怎麼在這裡?”
“休假,散心。”顧沉回答,視線轉向她,“順便看看櫻花。你呢?”
“我以為我昨天說清楚了。”蘇晚說。
“你說你需要獨處,放鬆。”顧沉接話,“這裡很適合放鬆。”
“所以,你又‘恰好’在這裡?”蘇晚問。
“東京就這麼幾個賞櫻名所。”顧沉說,“遇到不奇怪。”
蘇晚不信。他的資訊網,能輕易查到她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巧合?她不認為他們之間還有這種東西。
“不打擾你拍照了。”顧沉說完,並未離開,反而走近幾步,與她並肩看向前方的櫻花樹。
氣氛有些微妙。他沒有像昨晚那樣步步緊逼,只是安靜站著。蘇晚捏緊了手裡的相機。走?留?走了,像落荒而逃。留著,她不情願。
“這裡的染井吉野櫻,花期很短,盛放時尤其動人。”顧沉開口,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她說。
蘇晚沒有回應。
“不過,再往前走走,還有幾株晚櫻,花色更深,或許你也喜歡。”他繼續說。
蘇晚看向他。“你對這裡很熟?”
“來過幾次。”
“為了生意?”
“不全是。”顧沉說,“有時也需要停下來看看風景。”
這話不像他會說的。蘇晚印象裡的顧沉,永遠目標明確,永遠在掌控一切。停下來看風景?她覺得違和。
一陣風過,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肩頭,也落在她的髮梢。
顧沉抬手,拂去肩上的落花。他的手指修長,動作很輕。蘇晚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了可能落向她的手。
顧沉的手停在半空,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一起走走?”
“不必了。”蘇晚拒絕。
“你不想看看晚櫻?”
“我自己可以……”
“前面人少。”顧沉打斷她,“清靜些。”
蘇晚沉默。她確實想找個更安靜的地方。昨晚他強行住到隔壁,現在又出現在這裡,她心裡憋著火。但此刻,在這櫻花樹下,他的語氣平和,沒有壓迫感。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那就走吧。”顧沉似乎沒給她拒絕的餘地,已經邁步向前。
蘇晚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幾秒後,她抬步跟上。
不是妥協。她告訴自己。只是她也確實想看看晚櫻,想找個更安靜的地方。和他一起走,或許能更快擺脫公園裡其他喧鬧的遊客。僅此而已。
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幾步的距離。穿過人群密集的染井吉野櫻區域,路徑果然變得幽靜。石子路蜿蜒,兩旁樹木漸疏,偶爾能看到幾株顏色更深的櫻樹,花朵飽滿,墜在枝頭。
“這是八重櫻。”顧沉停在一棵樹下,聲音不高,“花瓣層疊,所以顏色看起來更濃郁。”
蘇晚站定,看著那些花。確實和剛才的不同。每一朵都像精心製作的絹花。
“日本的歷史很有意思。”顧沉繼續往前走,“很多地方,看起來平靜,底下卻暗流湧動。就像這些櫻花,每年盛開,底下埋著什麼,誰也不知道。”
蘇晚蹙眉。他在暗示什麼?酒店背景複雜?還是薛涵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蘇晚忍不住問。
顧沉回頭看她。“沒什麼。只是有感而發。”
“你的感慨,總是別有深意。”蘇晚說。
“你想多了。”顧沉轉過身,繼續往前,“我只是覺得,美麗的東西,有時也很脆弱,需要保護。”
“比如我?”蘇晚接話,語氣帶刺。
顧沉腳步未停。“比如你認為重要的東西。”
蘇晚沉默。她重要的東西?自由?安寧?還是別的什麼?她一時竟答不上來。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現一片小小的空地,幾棵高大的晚櫻環繞,花開正盛。地上鋪滿落英,厚厚一層。這裡幾乎沒有旁人。
顧沉走到一棵樹下,停住。
蘇晚也停下腳步,離他幾步遠。她拿出相機,對著那些深粉色的花朵取景。她試圖忽略他的存在,專注於眼前的美景。
“你昨天說,你需要獨處。”顧沉的聲音打破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