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二郎不良於行,別說入仕,家裡活兒都幹不了。”江肅的聲音聽起來不大高興。
林氏卻道,“胡家雖沒落,到底是清流人家,心高氣傲,若非如此,他們怎能不嫌棄清婉?”
林氏說到激動處,幾次欲言又止,見江肅皺眉搖頭,無奈道,“夫君不知,程敏信裡提過,清婉一年前和一個教書先生私奔過!”
江肅神色驟斂,“這話不可亂說。”
“程敏豈會騙我!清婉那一身傷,她是被那先生騙了,捱了打不知怎麼才逃回來!也不知···”
她沒往下說,可話到這份兒上,饒是江振麟反應慢都明白母親指的是什麼了。
林清婉也很意外,她過來時還猜測父親忽然傳喚所謂何事,原是母親費心張羅婚事,聽起來還是個好人家呢。
難怪母親幾次看到她的傷都視若無睹,不聞不問,因此鬧起事情來還怪罪與她,原是程氏早就想好了理由。
一杯毒藥取了她的命,一封信讓她僅剩的一點時光過得生不如死。
還真是不給她半點活路。
她的心已經爛成碎片,卻還能在碎肉上來回碾壓,還能覺得一次比一次痛。
江振麟凝視著林清婉,眼裡掠過幾重複雜的暗光,都能聽見磨牙的動靜了,半晌憋出一句,“不知羞恥!”
果然被他猜對了,她上次故意露出胳膊上的傷就是為了冤枉阿姐生母。
“其心可誅。”江振麟恨得厲害,“活該你捱打!”
這還不夠,他故意和林清婉隔開些距離,咬著牙道,“髒死了。”
林清婉眼眸一顫,雙手緊緊捏拳才壓下心裡難捱的情緒。
屋裡江肅又道,“夫人,清婉並非糊塗之人,此事或許另有隱情。單憑程敏片面之詞就斷定清婉是與人私奔,實在不妥。”
林清婉心跳驟然一停,盯著房門的雙眸升起一絲不可置信的亮光。
“此事萬不可再提。清婉到底是你我血脈。”
江肅很少如此動容,林氏竟也被他感染,喉嚨一哽,眼睛有些發紅,“她相貌出挑,性子卻十分倔強,絕非宜家宜室之婦。嫁去外頭,憑著江家的榮華,她尚且能被善待。”
“我也是為她好。”
江肅拍了拍夫人肩膀,“此事不急,過了年再說吧。胡家實在差了些,等春闈結束,我看看新科舉子中有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林氏還是覺得不妥,“拜年的時候,我讓表妹帶胡二郎來一趟,夫君瞧瞧?”
江肅到底有沒有答應,外頭沒聽見。
很快,林氏從書房出來,見著兒子倒是歡喜,再一看林清婉也在,臉色頓了一下,估摸著方才的話他們都聽見了。
轉念一想,聽見又如何。
“母親。”江振麟神色還有些不自然。
林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遇事不要衝動。待會兒好好同你父親說話,知道嗎?”
見兒子衣襟有些歪,林氏親自為他撫平,還在胸口輕拍兩下做安撫,滿眼疼惜。
江振麟心不在焉,含糊著點了點頭。
林氏走下臺階,林清婉一臉平靜行了禮,“母親。”
林氏輕嗯一聲便走了。
林清婉自嘲一笑,她心絃繃得緊,以為母親多少會說點什麼,畢竟為她好,給她找夫家,總要問問她的意見吧,結果什麼都沒有。
“清婉也來了。”倒是江肅在屋裡看見她,先開了口,“那就和振麟一塊兒進來吧。”
書房不知燻了什麼香,聞著有些苦。
江振麟比林清婉還拘謹。
江肅直接問他,“說說吧,上回罰你,錯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