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麟皮肉一緊,“不該自亂陣腳,鬧得府裡雞犬不寧。”
江肅單指叩在書案上,悶響驚得江振麟思緒也緊,“還有呢?”
江振麟愕然,“還有?”
話一出口又縮起肩膀,“沒、沒了吧。”
江肅自然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沒指望他真能明白,輕嘆一聲,“清婉是你阿姊,和你一樣,是我和你母親親生的血脈。她在外十五年,成長環境與你不同,相處難免有碰撞。”
“你小子性子頑劣,時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自己說從她回府,你指著人鼻子罵幾回了?”
林清婉心裡冷暖交替,忍不住抬頭去看江肅,終於看清他與自己對視時,有特意放下渾身的嚴肅,那雙深沉而充滿精芒的眼眸變得澄澈起來。
如同做夢。
可林清婉的人生從不會有這樣溫暖的夢,她不敢相信,卻也不能忽視重新跳動起來的心臟。
江振麟無言以對,江肅又道,“你平日在外頭怎麼胡鬧,我懶得理會。但你有點腦子行不行,用唇槍舌劍對著自己的血親?不如趁早滾去鄉下,少給江家丟臉。”
江振麟知道父親向來言出必行,急忙道,“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江肅冷斥,“你還想有下次?”
江振麟跟見著貓的老鼠一般,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父親息怒,孩兒知道錯了。”
“行了行了,滾吧。”
江振麟如蒙大赦。
江肅這才收斂眉眼間的不耐煩,轉而問林清婉,“府醫說你身上的傷好差不多了,有些陳年舊疤還需要點時間。”
林清婉垂首,“多謝父親關心。”
“嗯。”江肅似乎很想與她親近些,但又做不到刻意,緩了緩,又問,“聽容媽說你喜歡寫字?這兩日在屋子裡一直練字。”
林清婉心上一軟,沒想到江肅並非做樣子,是真的有在關注她。
在她心死之後忽然擁有了暖流,這感覺比一開始擁有還讓她不敢輕易觸碰,“寫得不好。”
江肅從案邊拿了兩個字帖,“這個你拿回去練練。”
林清婉見上頭的字雋秀有力,行走間有種說不出的傲氣,“這是···”
“為父瞧這字型與你性子相似,你照著寫寫看。”
林清婉眼裡有光,“多謝父親。”
江肅又給了她一盒薰香,“回去點上,若是味道不喜歡,為父再給你尋別的來。”
林清婉喉嚨哽了幾下,覺得眼眶有些熱,垂首道,“多謝父親。”
“回去吧。”
“清婉告退。”
林清婉將東西抱在懷裡,只覺熱得發燙,將要出門又被喚住,“等等。”
“方才你母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你意下如何?”
是說議親的事。
林清婉微微咬唇。
江肅又道,“你才回京,為父其實並不想急忙為你尋找夫家,但若是你怕耽擱···”
林清婉本能地抓住救命稻草,“清婉不想。”
江肅眼裡浮起一些笑,“好。此事我與你母親說,你安心在家。”
林清婉走出書房,迎面被日光照著,頭一次覺得陽光如此舒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