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礦石深處細微的嗡鳴,如同亙古不變的心跳。
沈昭寧緩緩睜開眼,洞府內瀰漫的紅霧彷彿更濃郁了幾分,帶著火靈的灼熱與躁動。她起身,走到洞口那層無形的屏障前。指尖輕點,如同觸碰水面漣漪,屏障無聲消融,顯露出洞外被晨光鍍上淺金的世界。山風裹挾著草木清氣撲面而來,與洞內熾熱乾燥的氣息截然不同。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靈力澎湃如潮,已臻圓滿。
靈霜的話語猶在耳邊迴響。三年閉關,隱姓埋名於這赤金山脈深處,只為等待那一刻。
她指尖掐訣,對著洞內生活痕跡輕輕一拂,所有她存在過的氣機瞬間被抹去,恢復原始。下一刻,身影化作一道融于山風的模糊流光,朝著山下某個方向飛馳而去。
轉眼間已過去了5年
竹音谷
青翠欲滴的竹林,綿延如海。陽光被茂密的竹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灑在鋪滿落葉和苔蘚的鬆軟土地上。清風吹過,帶起竹葉沙沙的低語,空氣中瀰漫著竹葉的清香和泥土的溼潤氣息。
竹林深處,一座完全由翠綠新竹搭建而成的小屋靜靜佇立。屋前一泓不大的清泉汩汩流淌,泉畔生長著幾株散發著淡藍光暈的奇異小草。此地靈氣充裕,卻又與世隔絕。
一陣清越悠揚、如同山澗幽泉淙淙流淌的笛音,在林間緩緩飄蕩。那笛聲純淨,時而高亢如穿雲之鶴,時而低迴似深谷幽蘭,帶著洗滌心塵的獨特韻律。
吹奏之人,正坐在竹屋二樓的露臺邊緣。她穿著一身洗得略微泛白的青灰色布裙,身姿窈窕。烏黑的長髮並未多做修飾,只鬆鬆地編了一條垂在肩側的麻花辮,辮尾用一根簡單的青色布條繫住。一方素白的輕紗掩去了她大半容顏,只露出一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正低垂著,專注地看著手中那支通體碧綠、彷彿由最純淨的玉竹雕琢而成的竹笛。
她的指尖在笛孔上輕巧跳動,每一次氣息流轉,吹出的不單是清越笛音。一縷縷肉眼不可見、卻純粹凝練至極的靈氣,如同有了生命般,隨著那婉轉的曲調在她指間、唇畔縈繞流動,最終融入林間瀰漫的天然靈氣之中,和諧共生。此景此境,任誰看來,都如同隱居深林的世外謫仙。
笛音正盛。
“唳——!”
一聲清銳的禽鳴由遠及近!一抹流光穿透茂密的竹葉空隙,急速下降!
流光斂去,落在林間空地。來人是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身著點綴著細碎天然珍珠光澤的淡青色長裙。她容顏絕美,氣質卻如九天寒霜,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散的疏離與淡漠。她懷中抱著一隻通體火紅、眼神靈動的小猴——桃嘻。
正是追尋多年未果的雲芙!
雲芙甫一落地,目光便銳利如電地掃向笛音傳來的方向。那獨特的笛音韻律,那若有若無纏繞其上的精純靈氣……都給她一種無比強烈的、近乎靈魂深處的熟悉感!
笛音恰好在她落地時,悄然喑啞。
林間瞬間陷入一片奇異的寂靜。只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以及泉水流淌的淙淙聲。
“昭寧?是你嗎?”雲芙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清晰地響徹在這片小小的空地上,蘊含著希冀、探尋,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回答她的,只有愈發清晰的竹葉低語和泉水的輕嘆。彷彿剛才的仙樂不過是一場恍惚的夢境。
雲芙紫眸深處掠過一絲失望,隨即又燃起更執著的光:“為什麼……為什麼連面都不願意見?為什麼……你當年……”萬千疑問堵塞心頭,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完整表達這份跨越時空的質問與不解。
“姑娘,”一個平靜無波、帶著一絲疏遠淡漠的聲音,忽然從側後方的竹影深處傳來,打斷了雲芙未盡的話語,“不知,姑娘可以心事。”
雲芙和桃嘻同時倏地轉頭!
只見數步開外,不知何時立著一名青衣女子。同樣的青灰布裙,鬆鬆繫著的側麻花辮,覆著遮掩大半容顏的素白麵紗。氣息內斂如古井深潭,身形筆直,透著一股與竹林融為一體的寂靜感。赫然正是那吹笛人!
雲芙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前之人雖然穿著風格類似,但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氣息,那毫無波瀾的眼神……絕非記憶中昭沈寧!然而,不知為何,心頭那絲怪異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桃嘻也從雲芙懷裡探出頭,小爪子抓著雲芙的衣襟,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氣息陌生的青衣女子。
雲芙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疑惑和那絲莫名的不安,開口問道,語氣恢復了慣常的清冷:“道友可見到方才在此處吹奏之人?”她的目光依舊銳利地審視著對方。
青衣女子面紗下的目光平靜地迎向雲芙的審視,輕輕搖頭:“未曾。”她的聲音如同林間清泉,清晰卻毫無溫度,“此地多有毒瘴異獸盤桓,並非善地。還請姑娘帶著你的靈獸,儘早離開為好。”話音落下,竟不再看雲芙一眼,足尖在鋪著厚厚落葉的地面輕點。
“咻——!”
一道青灰色的殘影閃過!她的身影如同被竹海吞沒的幻影,瞬間融入竹林深處,朝著那座掩映在翠竹間的竹屋方向掠去,速度極快,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空氣中一絲淡淡的青竹氣息。
雲芙抱著桃嘻,站在原地,望著青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神色複雜。那背影消失的瞬間,心底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輕輕刺了一下,又迅速隱沒。她眉頭微蹙,目光掃過靜謐的竹林深處。直覺告訴她此地確實暗藏玄機,而剛才那女子亦非尋常,更隱隱提醒著潛在的危險。
最終,她輕嘆一聲,伸手撫了撫肩上桃嘻毛茸茸的腦袋,低聲道:“此地古怪,不宜久留。”她不再猶豫,掐訣祭出飛劍,化作一道青玉流光,抱著桃嘻沖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天際線的盡頭。
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無聲見證著這場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的錯過。
五日後
逆生谷
翠竹小屋在晨霧中漸漸模糊。幾日後,沈昭寧的身影已出現在一片名為“逆生谷”的奇特地域上空。此地山石嶙峋,奇詭怪誕,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黃色彩,空氣中瀰漫著枯寂與衰敗的氣息。遠處,零零散散有諸多散發著強橫波動的修士身影盤踞,靜默如同雕像。
正午時分,懸於九天之上的灰黃天幕驟然扭曲!
“嗡——”
空間發出沉重的嗡鳴!一道由純粹金光凝聚而成、高達百丈、威嚴無比、刻滿繁複雲篆符文的巨大門戶,毫無徵兆地在逆生谷核心的天空之上洞開!威嚴磅礴的仙家氣息如同決堤洪水般洶湧而出,瞬間衝散了谷中的枯敗死氣!
“開了!”
“古天庭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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