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味深長地笑而不語。
這些揣測像長了翅膀,飛速流竄。
有人恍然,有人心照不宣地點頭,也有人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一直拉著洛葳手不放的王氏反應最快,她臉上簡直是笑開了花,立刻又用力拍了拍洛葳的手:“該!太妃娘娘慧眼如炬!咱們洛丫頭這才是正經的好姑娘!那什麼虛情假意的冒牌貨,趁早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靖王爺那樣的好男兒,就該配洛丫頭這般心善有主見的!”
她這話簡直是捅破了那層本就薄得透明的窗戶紙。
眾人看向洛葳的目光更添複雜。
“說起長寧侯府,”另一位一直沒怎麼吭聲的侍郎夫人,涼涼地開了腔,聲音裡帶著嫌惡,像吐掉一粒瓜子殼,“大家夥兒都收到帖子了吧?明兒個他家那位大公子洛景策不是要隨軍出征嗎?他家可是好大排場,連帶著慶祝大公子凱旋的由頭都一併想好了似的,遍請京中勳貴去赴宴呢!”
話音沒落,水榭裡立刻響起好幾聲毫不客氣的嗤笑。
“呸!”常夫人剛才就一肚子憋悶,此時立刻找到了洩洪口,“還有臉請宴呢?做出那等缺德事來,臉皮倒厚得賽過城牆!前腳把真閨女掃地出門,後腳就熱熱鬧鬧請客?這擺明了是打洛姑娘的臉,打靖王府娘娘的臉!”
另一位年長些的郡君夫人端著臉,慢條斯理地用勺子攪著杯裡冷掉的茶,語氣冷淡:“他家長寧侯府的門檻金貴。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就不去沾那光,討那晦氣了。”
她的話雖平緩,裡頭的那把軟刀子卻鋒利無比。
王氏立刻響應,聲音清脆:“不去!誰愛去誰去!有這功夫,我寧願在家替洛丫頭髮愁怎麼多給尚書大人遞點番薯藤!”
她轉向那位侍郎夫人,“李夫人,回去把你家帖子撕了!咱不去給那不要臉的人家捧場!”
“就是就是!”立刻有好幾位夫人附和起來。
這一致的表態,比任何明面上的斥責都更有力量。
它代表著一種圈子裡的風向,一種貴婦圈層對長寧侯府所為的集體鄙夷和無聲制裁。
水榭裡恢復了表面的風雅,夫人們重新開始輕言細語地談起時新衣料或京中新開的胭脂鋪子。
洛葳靜靜地坐在那裡,垂著眼,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指搭在溫潤的杯身上。
王氏藉著塞給她一塊小點心的由頭,將一個溫潤的小物件悄悄塞進了洛葳手心裡。
洛葳低頭一看。
那是一塊雕工算不上頂頂精緻,卻通體溫潤的羊脂白玉佩。
玉質細膩,入手生溫。
王氏飛快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拿著,丫頭!不值錢的玩意兒,壓壓驚!往後有啥難處,只管打發人來找我!”
洛葳微涼的指尖緊緊攥住了那塊玉佩,用力得指節微微泛白。
池子裡的風忽然大了些,捲起幾片枯黃的荷葉殘葉,打著旋兒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