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季禎放出府的書生俱都收到一筆“安慰費”,恰好夠其參加次年春闈。
而農戶收到的錢也恰好是一季的收成。
若說這是巧合,不能每個人都是巧合。
嚴理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道餘,“公主為何這樣做?”
蕭道餘示意他繼續向下看,“今天堂上的路甲雖為良民,但是一向好吃懶做,平日靠著還算規整的外貌去寡婦家蹭吃蹭喝,對方若是拒絕,他就敗壞其名聲。”
“寡婦生活不易,經他一鬧,處境越發艱難。”
“蕭某也是費了許多力氣才終於令其簽下這陳情書。”
不僅是路甲,就連吳乙等人也都是如此,偏偏他們長相正派,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
久而久之,那些被他們欺負過的人便不再發聲。
嚴理一頁一頁翻下去,一張張紙上寫滿不同的人生百態,是道不盡的人心險惡。
偏偏……這群惡人並沒有觸犯律法!
嚴理白皙的臉上染上慍色,雙眼發紅,“這群渣宰!”
他又氣又急,“為何本官前去探查,沒有發現這些事?”
“自是因為大人過於剛直。”蕭道餘說道:“就如這寡婦,她本就處境艱難,自然不想再惹是非,你若問起,她定會敷衍了事。”
“蕭大人又是如何發現不對?”
自然是因為季禎提醒過!但蕭道餘不能說,因此只道:“若殿下真是蠻不講理的人,就不會留一半放一半,也不會主動踏入大理寺獄。”
“何況大人手底下的官差對殿下的印象先入為主,自然也會相信那些表面話。”
“所以我去詢問時,特意編造了曾被路甲欺負過的故事,這才引出寡婦娘子的真心話。”
“嚴大人,有時查案,也要多用些手段才行。”
嚴理肅然拱手,“嚴理,受教了。”
“正則唯望嚴大人能秉公斷案,不負陛下重託。”
兩人一道前往大理寺的路上,嚴理終於忍不住問:“蕭大人為何對殿下的事如此上心?竟不畏艱辛,親自查證?”
蕭道餘黯然一笑,“一是不想好人蒙冤,二是……”
他停住腳步,“正則確實戀慕殿下。”
夜風習習,將兩人的袍角吹起。
嚴理震驚不已,“那日……你所說是真的?”當時他真以為蕭道餘是被季禎脅迫,沒想到……
他錯了,錯得離譜!
蕭道餘釋然一笑,岔開話題,“路甲幾人雖然有惡,但並不觸犯律法,反觀殿下壓良為賤為真,嚴大人打算如何裁斷此案?”
嚴理面色無懼,“我心中已有想法,先回大理寺一趟,天色已晚,就不耽誤蕭大人休息。”
“如此,蕭某告辭。”
兩人分開後,嚴理獨自一人踏入大理寺獄。
正巧外面二更棒子響,季禎放下話本子,剛鑽進被窩就看見嚴理直愣愣地站在牢房門口。
她嚇了一跳,“大半夜的你跟鬼似的杵那幹嘛?想嚇死本宮?”
嚴理拿出鑰匙開啟牢房門,“微臣親自來請殿下離開大理寺。”
“哦?”季禎感興趣地坐起身,“看來你知道了?”
嚴理點頭,“是微臣誤會殿下,請殿下責罰。”
季禎起身下榻,繞著嚴理走一圈後又大搖大擺地躺回榻上,將被子一蓋。
“責罰就不必了,只是嚴大人可記得本宮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本宮,就是你送不走的神。”
她閉上眼,“本宮要睡了,嚴大人請回吧。”
良久,她突然聽見耳側傳來‘咚’的一聲響。
她下意識地睜眼回首,正對上一雙宛若霜雪般澄明的眼。
平日如劍般剛直不阿的人竟跪在她的榻前?!
稜角分明的臉上亦是坦然!
嚴理拱手,“臣,跪請殿下回府!”
季禎怔住,她真沒想到嚴理竟然能做到這一步,倒是令她高看不少。
但……依然不夠!
憑白被人冤枉,雖然與自己平日的名聲有關,但季禎心中依然有氣!
她抱著被子冷冷開口斥責,“都說嚴大人鐵面無私,若是真的鐵面無私,就不應該在意其他人的說法,應憑實據斷案!”
嚴理虛心受教,“多謝殿下指點,臣已知錯。”是他,被輿論所累,失了本心。
嚴理若是露出屈辱的表情,興許季禎就放過他了,偏偏他一副認打認罰、半點脾氣都沒有的模樣。
季禎看著更生氣了,她發現了,她確實喜歡強扭的瓜。
情緒上頭,她脫口而出:“本宮不想走路,這牢內又進不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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