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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彌亞領走了上週的302比索,然後慣例拿出40給了拉賈·佩里尼,作為這周的學費。
佩里尼對拉彌亞的學習能力很滿意,但是一想到她的作業本被撕碎丟進了泔水桶,表情就有些不忿。
“知識是好東西啊。”他一邊翻開報紙,一邊嘆息,“如果讀了書,就能學會知識,懂得道理,就不會做出這種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了。對了,你不要衝動,沒受傷吧?”
拉彌亞抬了抬胳膊:“沒有。”
“沒事就好,以後小心點,要是弄得沒辦法工作,我可是要扣一些薪水補償工作延誤的損失的。”
拉彌亞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她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工人在工作中受傷反而要承擔損失,傷重的甚至死了都沒有賠償:“我知道了。”
“好,那我們開始上課吧。”
佩里尼隨便選了一篇報道,將報紙轉過來放到拉彌亞的面前,指著其中一個句子提問:“我看你現在已經開始嘗試翻字典讀報紙了,很不錯,能看懂這句話嗎?”
拉彌亞定睛看去,眉毛一挑。
“……在城郊發現了幾具身份不明的屍體,警方現在正在調查身份和死亡時間?這幾個詞我看不懂。”
“很不錯,比我想的要好——這幾個詞是屍檢結果,算是醫學上的專業術語,看不懂也很正常。大意就是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很有可能已經死亡超過一週。”佩里尼翻了翻報紙,搖著頭感嘆,“城裡最近不太平啊,到處都有死人……你現在已經掌握了日常對話需要的詞彙,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自學了,不再需要我。很不巧,我也只會一點點因蒂斯語,沒辦法教你……你再看看,這幾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拉彌亞眼睛看著對方手指的那句話,腦袋裡卻忍不住把“高度腐爛”和“身份不明”的屍體聯絡到了一起,然後蹦出了那個丟失的燭臺,和神秘的、疑似偷走了它的靈教團成員。
真有人去嘗試啊……
死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拉彌亞越發覺得那個隱藏著的靈教團成員應該是個很強的非凡者了。
“……這篇……這幾句話好像在說北大陸的事情,是魯恩王國和弗薩克帝國達成了某種協議嗎?”
拉彌亞勉強看完了這篇充滿了各種專有名詞和學術詞彙的報道,感覺自己什麼都沒看懂,而佩里尼則點了點頭:“是的,北大陸各國一致決定闢除1351年戰爭後關於‘戰神死亡’的謠言,戰神的信仰依然存在,教會也依然被承認,只不過與此同時,作為戰勝國的魯恩擁有了對戰神教會控制權和教義的一部分修訂解釋權。”
北大陸國家在搞什麼?
聽懂了佩里尼說的話之後,拉彌亞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
“戰爭結束三年才闢謠,甚至到現在才行使戰勝國的權力,魯恩王國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太慢了?而且打了敗仗不應該是賠錢嗎?為什麼魯恩要修訂戰神教會的聖典?”
“誰知道呢?或許是什麼政治博弈終於出了結果,或者他們覺得謠言到現在才有必要處理吧。”
佩里尼也不打算對北大陸的時事政治做什麼評論,他又花了些時間詳細講解那些陌生的單詞,還提問了週報上的其他內容,確認拉彌亞已經基本可以看懂一整份報紙之後,才欣慰地點了點頭。
“光是讀懂還不行,你還得練字啊。”
他收起報紙,叮囑道:“要多練字,而且還得把字寫得好看點,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你回去再多看看書看看報,到週五我就佈置你寫一些短篇文章。只有當你能夠寫出東西來的時候,文字才真正被你學會並且使用了。”
“好的。”
“對了,你想去教其他工人讀寫的事情,我很支援,你自己把握好就行。”
“我知道了。”
“那麼今天的課程就結束了。”佩里尼將報紙疊好,“你走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忙。”
拉彌亞起身告辭,她走出辦公室,關上門,然後看向了躲在走廊裡偷看的人。後者明顯愣了一下,搓了搓手,微微低下頭,站在原地等拉彌亞靠近。
“你,你剛才是在上課吧?”這個上了年紀的屠夫訕訕地搓著手,拉彌亞對他沒什麼印象,大概是因為對方就像個透明人一樣,不表現也不交流,只是默默地幹活,她還沒回答,屠夫就接著說道,“我知道的,你剛來的時候名字都是會計幫你寫的,連名單都不認識,現在你,你都能看報紙了……”
拉彌亞已經猜到了對方的來意,反問道:
“是你丟掉了我的本子和筆?”
那中年屠夫嚇了一跳,趕緊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想來告訴你是誰丟了的!”
看他的樣子,拉彌亞也不太相信是他丟的,於是靜靜地等待下文。
“是第三組的魯夫丟的,卡奇拿走了你的鋼筆。”中年屠夫小聲說,“我看到了,他們沒注意到我。”
他說出鋼筆的時候,拉彌亞就已經信了八分,因為她從沒說過丟鋼筆的事情,只說了被弄壞的本子和鉛筆。但她還是力求嚴謹地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中年屠夫為難地說:“我當時鬧肚子,在食堂後面的盥洗室多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去洗了個手。後廚的尤米可以給我作證,魯夫本來打算把你的鋼筆也丟了,但是卡奇說不定能賣了換錢。你,你可以去賣鋼筆的文具店問問看。”
她果然看見了,只是不想給自己招來麻煩。
但眼前的這個人不也一樣嗎?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看到了,也沒有人會來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拉彌亞搖了搖頭:
“那不是我買的,他也八成隨便選了個店,就算賣不掉,也可以自己留著。”
想到這裡,她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殺人殺多了,她感覺自己對生命本來就沒多少的敬畏和尊重現在更少了,這兩個傢伙弄壞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就算罪不至死,也該好好教訓一下。
“啊,那……”
筆肯定要去找,想到自己平時跟那兩人完全無冤無仇,甚至沒多少印象,現在居然會在這種事情上結怨,拉彌亞自己也覺得又好笑又無聊。看到中年屠夫臉上的緊張,她想了想,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安慰道:
“沒關係,就算那支鋼筆找不回來了,我也很感謝你告訴我實情。”
“你來告訴我,應該是希望我教你識字的?”
中年屠夫這才鬆了口氣,他更加用力地開始搓手,露出討好的笑:
“不,我……我是想跟你借錢。”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會答應別的要求。”
被這麼幹脆利落地拒絕,中年屠夫臉上的的窘迫更加明顯了。他不安地低下頭,聲音變小了許多:“我妹妹受傷了,弟弟生病了——有點嚴重的病,不需要花太多的錢,我,我現在只是拿不出來,一定能還上的。”
拉彌亞對悲慘的故事不是很感興趣,因為她覺得自己也不算很幸福,在自己幸福起來之前暫時沒有多餘的感情可以拿去同情別人。但考慮到對方幫了自己,她還是決定信守承諾,問道:
“借多少?事先宣告,既然你說只是現在拿不出來,那不管借多少,三個月內必須還給我。”
“除此以外,我要先去驗證你的說法,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就借給你,你要把身份證明抵押給我,借條拿去給公證所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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