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大家恭維起我,說是恭維,但我知道大家是真心感激我。
“附近莊子裡的下人都沒咱們這麼好福氣,姑娘不僅大方厚道,還處處為咱們行方便,不少人都羨慕著呢。”
“劉二嫂子你可別說了,再說我就要飄起來了。”我吃了顆花生,“上次你不是說你們鎮上有對苦命鴛鴦麼,前幾日你回去了可又聽到有什麼下文?”
姑娘喜歡聽閒事,劉二嫂子添油加醋,搜腸刮肚獻寶,“姑娘是說那喬生和張家姑娘的事啊,真真是峰迴路轉,自從張家繼母將二姑娘偷樑換柱嫁給了喬生,喬生就再沒快活過,張大姑娘也是傷心欲絕,投河自盡,好在被人救上岸這才活了下來。張二姑娘將喬生家鬧得雞飛狗跳,喬生娘一氣之下病重,張二姑娘怕人家說她不孝婆母,趕緊溜回家中躲起來,是張大姑娘去了喬生家將喬生娘照顧好了。這喬生娘一好,張二姑娘又出來作妖,說張大姑娘和喬生私通,將要張大姑娘捉進關祠堂鎖豬籠。就在族中長輩要將張大姑娘沉塘那日,喬生娘跪到里長面前,里長這才派人將張大姑娘救了下來。他聽了事情來朧去脈,親自到縣衙裡走了一趟,解除了喬生和張二姑娘的婚約,並且親自證婚成全了喬生和張大姑娘。”
劉二嫂子說書似的一番論敘,聽得人直拍案叫絕,大家夥兒拎著耳朵聽,直到說到喬生和張大姑娘苦盡甘來方放下心。
然後大家開始敘說聽後感,“這張二姑娘活該,破壞人家姻緣,可是要遭雷劈的。”
“這喬生娘也是個老實人,但凡張二姑娘對她好些,人心都是肉長的,日子過著過著興許就接受了。”
“我也覺著是,好在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否則我這眼淚可就要流成河了。”
“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就該本本分分,千萬不能生壞心思,否則害人害己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閒話,我偏過頭看著從草寮頂接連不斷的雨水墜到地上,淅淅瀝瀝的雨幕徹底將夜劃碎。
袁嬤嬤匆匆趕來,低頭在我耳邊就了幾句話。
我臉色一凝,忙問,“人在哪兒?”
“在大門外站著呢,奴婢分不清真假話,不敢擅自作主,這才來請姑娘示下。”
“快帶我去看看。”
我起身離開,匆匆的背影讓眾人一呆,紛紛猜想是不是出事了。
袁嬤嬤按例夜間尋查當值的丫頭小廝可有懶怠,大門口的小廝來稟告說有兩個姑娘敲開了梧桐山莊的大門,站在雨裡,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
來人稟明身份,說是寧威淨軍府的四姑娘岳雲眉和鎮遠候家的二姑娘霍靜芳。
岳雲眉和霍靜芳。
這兩個人名響在我耳邊時我恍惚回到那一輩子,二人站在水榭樓臺上,倚著欄杆餵養我從千里之外運回京城的幾尾金鯉條。那時岳雲眉已經是太蔚府的大奶奶,霍靜芳也成了中書令家的孫媳。
那是我到京城的第六年,蘇玫生了兒子,沈重霖因此辦了個隆重的百日宴。那時京城的權勢人家幾乎到了一小半,但我看得出來這兩人皆是愁容不展,霍靜芳更是淚水漣漣,像是在婆家受了極大的委屈卻又不敢往孃家說言。
我無意中撞見很是難堪,忙吩咐給二人尋了個僻靜所在說話,又讓人守著不讓打擾。
或許就是這份體貼,讓我往後再見著這二人時,特別是性情直爽的岳雲眉,總是向我報以友好。
我走得太快,袁嬤嬤傘有不及,我淋了些雨。
站到大門口時,果真見到霍靜芳和岳雲眉溼得通透在雨中冷得瑟瑟發抖。
我不假思索衝進雨中,伸手握著二人冰冷的手,“怎麼淋成這樣,快,快跟我進莊子。”
在霍嶽二人眼中,蘇瑜不顧大雨衝到雨中相迎,且在她們表明身份空口無憑的情況下,說不感動是假的。
拉著二人進了門,我邊走邊吩咐,“袁嬤嬤,快快吩咐下去,在西院備好浴桶熱浴,讓二姐快快熬兩碗薑湯來。”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
來到西院,我們走了一路就淌了一路的雨水,剛進門,我又吩咐,“採玉,快去拿兩身乾衣裳來,這天兒寒,薄襖子再拿兩身。”
“是是,奴婢這就去。”
我吩咐完畢,夏蓮遞上來的熱茶一人遞一杯,“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岳雲眉急急喝了口,險些嗆住。
霍靜芳眼中禽淚,“我們敲了好幾個門,他們都說我和阿眉是騙子,怕惹事上身不肯相助,為何你要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