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奴看著左右圍攏的人,挑了挑眉。
她幾歲就進了王庭,因為沒銀錢打點,一路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同她一道進來的人,要麼因著熟人牽帶,要麼賄賂打點,先後謀得了好差事,只有她仍在浣洗院做著最下等的活計。
那個時候,最害怕手受傷,開裂的口子浸泡在皂水裡,把血肉都醃白了,又癢又疼,不停地往外冒汁兒。
這中間受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慢慢的,她學會了討好人,將多年來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送出,只為求一個稍許輕鬆體面的活計。
也是合該她的氣運來了,讓她得到西殿一個灑掃的活,可憑什麼,這個梁國女一來就做著和她同樣的事!
她被人壓榨了那麼些年,這回該輪到她了,她得好好教這梁女怎樣做人。
“也不知使了什麼下流手段,進的西殿。”麗奴抱著臂膀,走到江念身邊,斜睨著眼,鼻子裡冷冷嗤出一聲兒,“賤到泥裡的貨,不知用這身子狐媚了哪個沒開眼的、沒見識的莽漢,讓你攀上了西殿。”
這話裡的意思,江念如何聽不懂,好歹毒,不僅欺負她,還要弄臭她的名聲,她若不辯駁,讓此話坐實,以後豈不是任人欺凌踐踏。
有些事她能忍則忍,可這種事,絕不能退讓。
“你的意思是,這西殿使了下流手段就可以進麼?照這麼說,西殿當值無須憑真本事,只需使出下流手段即可了?”江念說這話時,眼睛往圍觀的人身上一一掃過,又看向麗奴,“你這話不知是在侮辱我呢,還是侮辱自己,又或是……暗指他人?”
此話一出,本是看戲的一群人,臉色變了變。
麗奴心下一慌,搶步上前猛推了江念一把。
“梁國女!你別東拉西扯,賤剌剌帶上旁人,我說的是你。”女人說著,轉頭對圍觀的宮婢們說,“咱們都是憑本事任值,只有你這梁國小人靠的腌臢手段。”
江念往後趔趄幾步,緊跟著心跳加速,嗓子眼發涼,她從來沒同人動過手,兩條胳膊氣得冰涼,心底有些怕。
以前所有人都讓著她,何曾同人爭執過,可害怕歸害怕,仍要強撐著,四周俱是迥異陌生的面孔,冰冷一片,這是異國,沒人可以幫她,她不能退卻,不能退,否則以後欺負她的人只會更多。
江念重新站穩,眸光一晃,越過麗奴的肩頭,快速收回。
“我雖才來,可也聽人說過,王庭規制森嚴,能進西殿當值的人,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再往上說,各宮殿的掌事阿姆們,也不是可隨意糊弄的。”江念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就拿西殿來說,西殿是大王的寢殿,宮婢們俱是由蘭阿姆統管,我能進入西殿,是經蘭阿姆相看過,姐姐一口一個下流手段才進入西殿,難道是在暗指蘭阿姆統管不力?”
麗奴後退一步,慌張道:“我沒說蘭阿姆。”
江念向她逼近:“你當然沒直說蘭阿姆,可你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這梁國女口舌厲害,麗奴氣得面色漲紅,不打算同她磨嘴皮子,正待揚手給她一耳刮。
“住手!”
眾人看去,俱噤聲,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