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得知腳上的傷並不嚴重,提著的心終於落下。
沒了生命之憂,一顆心又開始蠢動,起了別樣的心思。
剛才呼延吉抱了她,還把自己的王榻讓與她,心裡對她還是有情意的……
正想著,床帳如浪掀開,呼延吉探進半邊身子,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傾覆於她的上方,男人偏過頭,唇息落於她的耳尖。
“這張床榻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男人的尾音上揚,帶了一點點輕顫,接著猛然一降,“下來!”
江念銀牙暗咬,心中酸楚,她回望向他,看見他嘴角邊的戲謔,心道,她從前怎麼沒發現他這樣不近情理呢。
於是一聲不言語,麻利地下了床榻,一瘸一拐地往隔斷處蹣跚走去,走了幾步迴轉過身,聲調平平:“婢子腿腳不靈,大王可否準幾日假,婢子調養好了再來正殿當值?”
“若都如你這般,只怕人人都要爭搶著受傷。”呼延吉走到江念跟前,睨向她那隻不敢施力的腳,施捨般地說道,“外殿不需你當值,就在這內殿待著,晚間給我讀書。”
江念想了想,這樣倒也好,只是心裡憋著一口氣,懶怠行禮,掉過身子踮足回到隔斷內,正巧宮婢送了藥來,江念接過,將藥敷於腳背的傷患處,用紗布胡亂一包,然後躺下,拉過衾被蓋在身上。
夜已深,興許太過疲累,江念一倒到床上便睡了過去。
還做了一個夢,夢裡她行走在河岸邊,清風拂面,翠柳如煙,不知怎的,一隻腳突然踩到了泥裡,又溼又潮,於是不得不將鞋襪褪去,可縱使脫了鞋襪,光著腳,那腳仍溼答答的,有些難受。
她將腳伸進河水裡,可岸邊的垂柳又隨風掃到她的面上,輕軟軟的,癢癢的,很是舒服。
再次睜眼,天已大亮,江念眨了眨眼,緩了幾瞬,思緒才慢慢清明,叫了宮婢來,問她:“大王去前面了?”
“天未亮就去了。”
江念點點頭,昨晚呼延吉說只需她在內殿,不用去外殿,於是心安理得地藉著王殿休養調理身體。
她行動不便,白天指著幾個二等宮婢給她端茶倒水,晚間給呼延吉讀幾頁書,日子倒也輕鬆。
就這麼養了三兩日,腳上的紅腫消了大半,行動無礙。
珠珠被蘭卓安排到大膳房做事,有阿星帶著,小丫頭偷摸著來看過她,也不說話,就是拉著她的手嘻嘻笑。
江念覺得偶爾做一兩件好事,這感覺也不錯。
這日,達娃叫住她,讓她去祥雲殿一趟,給木雅送東西。
“這是她要的染料,上次沒找到,她火燎腿子一般就走了,後來我又細細尋了出來,你給她送去,我這邊走不開。”
江念接過木匣子,開啟看了一眼,都是染織掛毯用的底色:“那我去了。”
從西殿去聖太后的祥雲殿有一段距離,路遠倒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需要爬坡,只因祥雲殿地勢比其他殿宇高上許多。
每日清晨,曦光從雲隙間灑下,整個祥雲殿沐在一層淡淡的金紗中,朦朧且帶著神性。
江念一路往祥雲殿走去,走至半路,突然開始落雨,因擔心染料浸水,忙躲進附近的廊簷下,江念把木匣子放到廊欄上,用袖子拭乾額髮上的水漬。
然後打袖扇風,這幾日,悶熱得很,下了雨仍是燠熱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