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水,把藕撿起來洗乾淨。”
他直接站起來嫌棄地後退了兩步:“不洗。”
“那你別喝蓮藕湯!”
好奇怪的要挾,夜嘯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走到了旁邊的水井去打水,倒進旁邊的石槽裡開始洗藕。
池塘裡的兩個人也從淤泥裡出來,打水沖掉腳上的泥。
“換身衣服再出來招待你。”許流光拎著衣服光著腳進了院子。
夜嘯看著她,覺得實在有趣,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沖刷石板的胡花斑,揶揄道:“千年大妖了,不會控水?”
“仙君不是也在老老實實刷藕。”
說完兩個人又都笑起來,此時許流光已經換了一身鵝黃色的衣服出來,比起一身黑,稱得她多了些嬌俏。
“胡大夫,一會去採些桂花,前些天均均從市集上賣的桂花糯米藕實在香甜,想試一試,再看看薔薇賣柴回來了嗎,我可讓他給我帶了兩斤排骨。”
“好,等我換身衣服就去。”
“再和折枝要一罈好酒,她肯定有。”
“又要人家花又要人家酒的,也好意思。”
“那怎麼了,折枝不是小氣的。”說完她還推了胡花斑一把。“快去。”
院裡的菊花開的正好,千絲萬縷,爭奇鬥豔,許流光邊看,邊撿著開的好的採下來。
“怎麼?幾十天沒見我,不想我嗎?”
她卻只回頭看了眼地上的藕,“別隻洗被你摔壞的,都給我洗出來。”
夜嘯一抬手,所有的藕便都白白淨淨的排列好了。
許流光卻嗤之以鼻,“沒意思,什麼都用法術了,那多沒意思。你懂什麼叫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嗎,若所有的事都是這一抬手就是現成的了,反倒失了其中興致。”
“行,回頭到天庭問問五柳先生,讓他自己給我解釋一下。”
“哼,”她翻了個白眼,“你每次是都是怎麼一下找到我的,現在又不用我上天述職了,連裝都不用裝了。我沒什麼野心,又不鍛鍊修為,熬死我就完了唄,你還找我幹嘛?”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夜嘯從她手裡拿過一朵火樹銀花嗅了嗅,“你留給我的那根羽毛有你的氣味,別忘了我是什麼。”
許流光恍然大悟,伸手道:“那你能不能還給我?現在日子挺好的,你還我吧。”
“日子?你當真在人間過起日子了,別忘了你的職責。”
“我沒忘啊。”
兩個人正說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進了院子,“仙姑,給你帶回來的肉,我特地挑的最好的。”
“謝謝薔薇了,今天挖了藕,你要不要帶些回家。”
“那謝謝仙姑了,”叫薔薇的小姑娘興高采烈地撿了兩節蓮藕,剛想也謝謝胡大夫,才發現許流光身後站的人自己不認識。
“這位是?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胡大夫。”
“這位是另一個山頭上認識的朋友,來找我玩的。”
“哦哦,你好你好,”薔薇笑笑,又有些緊張得問道:“仙姑,你不會想去別的山頭落腳吧?”
“不會不會,”她笑著送了薔薇一朵菊花,“快些回家吧。”
“那仙姑我先走了,下次還需要帶什麼東西,找我就行。”說完便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一隻兔子精?”
“嗯,薔薇是隻小野兔,靠賣藥賣柴為生,怎麼識別藥材還是我教她的。”
“你還真成這一片妖精的保護傘了,”
“什麼話啊,”許流光有些心虛,“別胡說,我這點法力,能護得住誰。”
“倒是會說漂亮話了。”
夜嘯還想說什麼,卻見胡花斑已經拎著一罈酒回來了。
“折枝說了,這壇酒本是想著和自己的朋友吟詩作畫的時候喝的,若不是你要,別人是斷不能給的。”放下酒,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包桂花,“喏,你聞聞香吧?”
許流光笑嘻嘻的接了過來,“香,你一進院我就聞到桂花香了。”
“還有呢,”他又拿出一個小瓷瓶,“這可是桂花蜜,也是折枝給的。”
“折枝可真好。”她笑嘻嘻地接過來,沒想到胡花斑懷裡還有東西,“這是一包杏幹,是折枝的山杏朋友八月十五的吟詩賞月的時候給她的,她也讓我給你些嚐嚐,她還說了,明年邀你也去,有棵松樹,想讓你畫上一畫。”
“我畫的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一板一眼描摹下來,空有形似,沒有意境。”
“哈哈哈,你要辭,且自己辭去,剛拿了人家這麼多東西,我可不好意思開口,”大聲說完,他又湊到了許流光耳邊小聲耳語道:“誰不知你位列仙班,不論大小,哪個妖精不想與神仙有交集,更別說能為自己畫幅畫了,”
夜嘯聽的一清二楚,媽的狐狸精真當自己是肉體凡胎呢,還搞悄悄話這一套。
“好,這馬屁我愛聽,薔薇把排骨送來了,你去切一下,我去後院摘些小菜,今天有客人,可要豐盛些。”
“好,”胡花斑從她手裡接過菊花插進瓷瓶裡。許流光則拿了一個籃子去了後院。
“今日我們吃全藕宴,除了桂花糯米藕和蓮藕排骨湯,再採些小菜,和藕片一起燙了,加些鹽巴,加些芝麻油,拌了吃。也不能全吃素的,魚塘裡應該還有幾尾魚,一會給你撈一條。”
她邊說,還順手拔了幾顆野草,夜嘯就跟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
“你若是夏天來的,這院裡的東西更多,現在確是都沒有了,將就一下吧,雖不比龍肝鳳髓,但一飲一食都是自己種出來的,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當真還以為自己就是什麼山野村婦了?”
“哎,我想起來啦,屋頭還掛著些臘肉,取下來蒸一下,香的很。”
“你又不會餓。”
許流光終於停下了腳步,把籃子遞給了夜嘯,“好沒興致!我問你,你若是真能見了陶潛陶公,且問一句,世上可否真有桃花源?”
“怎麼,你也要避世?”
“我要外出修整寺院,如何能避世。不過才幾十年,你就又找上了我,我又如何能體會到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悠然自得。你先說,這次又是什麼髒活累活需要我幹,還是有什麼黑鍋需要我背。難道又開始滅佛了?我最近也沒聽說啊。”
“這次可不是什麼髒活累活。而且我保證我說完之後,你肯定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