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快,晚風吹得人舒暢,女子身上的香氣讓宋轍的心如在鞦韆之上,晃盪又落下。
他並未喝醉,心知這定然不是什麼情愫暗生,只是女人勾引的伎倆罷了,任何一個男子皆是如此。
好在他定力尚可,這念頭讓他自得了些。
來時的遊廊那般長,可離去時又覺著竟這般短,不過幾人寒暄說話的功夫,就到了垂花門。
佑兒望著外院的燈籠,朦朧昏暗,卻讓人心生嚮往。
劉禮自三人出了屋門就跟在一旁,眸光從佑兒臉上掠過,低聲詢道:“我這表妹素來十分傾慕大人榜眼之才,若大人不嫌棄,不如讓她跟在大人身邊做丫鬟伺候,也全了她這赤誠心。”
這話自然是假的,可劉府與宋轍的關係微妙,也必要再近一些才有利,因而劉祿也順勢道:“不如今夜就讓佑兒表妹伺候?”
垂花門兩旁的紫陽花開得正盛,藍紫色的花朵一簇簇,被燭火映成橘紅色。
宋轍分明感受到了手肘旁忽而起伏的山巒,氤氳在鼻尖的女兒香,也隨著她急促的喘息愈發馥郁。
靛青衣袖被劉禮白皙的指節緊握,裡頭的金釵膈得他不適,眼角瞧見佑兒的神色,似嘲似諷地笑了笑。
“也可,如此就勞煩佑兒姑娘了。”宋轍的聲音坦蕩,平淡得沒有絲毫男女之事的曖昧。
劉祿朗聲一笑,這幾個月的陰霾和分文未少的二十萬稅糧,好似都不算什麼。
恰如飛羽,被風吹去。
佑兒總算是出了劉府的門,就這般意想不到,甚至有些輕而易舉。頷首看了一眼被自己挽在手心的衣袖,心頭有種說不出的荒謬感。
她本想血濺劉府,拼死反抗,誰知一切竟然這般,如蜻蜓點水的輕快。
好像……都是因為眼前的男人,他竟然能阻止這一切發生。佑兒心想,他應該是有本事的官。
劉禮在宋轍上馬車前,從懷裡摸出荷包,小心奉上:“還請大人善待佑兒表妹。”
這裡頭是什麼,在場之人皆心知肚明。
誰知宋轍鬆開了佑兒的手,不知從哪裡拿出的火摺子,而後火光燃起,荷包連帶著裡頭的紙張皆化作灰燼。
劉祿眼裡帶著不悅看了一眼劉禮,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劉禮不慌不忙將那金釵又戴回佑兒髮髻,在宋轍淡漠的眼神下,不緊不慢道:“這算是兄長們給你的添妝,今後好生伺候宋大人,莫要失了劉府的顏面。”
佑兒只如木偶低頭,想仔細看清那灰燼裡是不是自己的契書。
宋轍唇角勾了笑,如薄涼看客瞧著眼前的假戲虛情,自顧自上了馬車。
而後低聲道:“姑娘可是不願坐宋某的馬車?”
劉祿忙擰著她往前去,低聲威脅道:“你那身契即使今日燒了,明日爺也能讓你爹孃再籤,還不快老老實實上去伺候。”
燒了就好,佑兒聽罷,眉宇間緊鎖愁意漸次散去,頭也不回上了馬車。
馬車是挼風在趕,他是實誠的,真以為宋轍要女子伺候,因而駕得十分小心。
車裡升騰一股酒意,佑兒坐在下首卻能辨別那氣味是從宋轍的衣袖傳來的。
定睛一看,果然他那墨綠直裰上,唯衣袖的顏色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