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兒跟著挼風身旁,仔細著說應該是一路都隨著先前那隊商船的人。
見他們進了酒樓,兩人在外頭等了片刻,這才進去選了只隔兩張桌的距離坐下。
小二見人來,忙上前招呼道:“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小店雞鴨魚肉,山珍海味都有的。”
“我阿姐瞧著那桌的魚不錯,只是不知味道如何?”挼風指佑為姐道,他這話說著並不藏著掖著,倒是讓那商隊的人轉過來看了幾眼。
出門在外的人,自然不拘小節,裡頭就有一大鬍子笑道:“這魚的確新鮮,小兄弟只管點就是了。”
“噯,多謝大哥。”挼風抱拳道。
大鬍子端著酒笑道:“好說好說。”
往日裡沒瞧見挼風在外頭如何辦事,今日頭次見識,倒是有幾分宋轍騙齊平宗時的味道。
聽著那商隊裡的人談話,看來是連著幾日在水裡漂著,今日總算是能吃肉喝酒,個個都是歡喜得很。
見佑兒二人好奇看過來,那大鬍子還舉著酒跨出來道:“我們兄弟多日沒靠岸了,今日高興得很,擾了你們吃飯?”
挼風忙舉著茶盞起身道:“大哥這是什麼話,我姐弟二人顯少出遠門,瞧著你們說的都是外頭的事,這才好奇多聽了幾句。”
見佑兒低著頭是小家子氣模樣,挼風又是還為束冠的年紀,那大鬍子自然是信了他的話,笑道:“跑船掙些錢餬口罷了。”
挼風好奇問道:“大哥一人跑船就能養活全家?”
那自然是,大鬍子得意掰著指頭道:“我婆娘和家中一雙兒女,還有我老孃,全靠我養。”
挼風激動拉著佑兒道:“姐,我也想去跑船!”
“你還小怎能跑船,阿姐能養你的。”佑兒說著就要落淚:“今日是你生辰,可不興說這些辛苦的話。”
清吏司衙門一窩的角兒,騙起人來那是手起刀落,自然得很。
旁人也是看明白了,這姐弟倆大抵是相依為命的,大鬍子可憐道:“你阿姐說得不錯,跑船雖比在家裡多掙些,但三五個月回不了家,風吹日曬辛苦得很嘞。”
後頭坐著的兩桌人,誰聽了不是陪著嘆息一聲。
挼風悻悻道:“瞧著碼頭上來往商隊那麼多,每日那收泊錢的大哥撈得盆滿缽滿,竟未想到這裡頭還有大哥們的辛苦錢。”
這誰說不是呢,這世上大多數的有錢人,都是因尋常底層百姓的託舉而成。
剝削著底層人的勞動力和價值,以極低的酬勞給予工錢,而後有錢人因此變得愈發有錢,週而復始。
誰都知道這個道理。
“可不是!聽說這泊錢今年又漲了。”大鬍子轉過頭問道:“老林,那泊錢如今是多少來著?”
“往日咱們三艘船,停兩天兩夜要交三百兩泊錢,如今要交百三百五十兩了。”老林咂舌道:“這船停兩天,倒比咱們弟兄的命還值錢。”
誰說不是呢,眾人又是無奈又是自嘲,且都將生計的苦悶放在辛辣的酒水中,一口又灌進了肚裡。
劉府裡琵琶聲如女子嬌嗔,如泣如訴讓人聞之傾醉。
見宋轍喝了幾分醉意,歪著臉鬆快聽著曲兒,劉祿這才笑道:“大人在汝州這幾日,不如就住寒舍,每日叫柔娘給大人彈曲解悶,如何?”
宋轍眼裡帶著幾分醉意,靠在椅背上仔細看了劉祿幾眼,伸手指著他晃了幾下,笑道:“劉老爺這好意我是心領了,眼下我來汝州多少眼睛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