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鴿子飛得必然是比船快許多的,翌日宋轍綁在信鴿腿上的信件,就握到了沈謙手上。
只寫了半句詩,孤帆遠影碧空盡。
不同於奏疏摺子上的字跡,工整中帶著圓滑,這七個字筆力乾脆凌厲,這才是宋轍真正的為人。
宋轍在汝州待了三日,今日才勉強應下了府臺湯玉的約,自然是他刻意拿喬的緣故。
幸而湯玉是契而不捨的性子,從宋轍下榻客棧那日起,每日都派衙役來請一遭。
今日一早,宋轍神清氣爽應了約,叫他喜不自勝,請了汝州最好的戲班子到私邸,又去垂柳巷子請了幾個清倌人陪坐。
待到了時辰,早就帶著手下的同治、縣令幾人在門口候著。
“大人不如先進去?他宋轍再厲害,不過是五品,大人堂堂知府,豈不是太給他面了。”王同治在一旁拱火道。
幾人素來面和心不和,背地裡彎彎繞繞全靠錢財繫到一個褲帶上。
湯玉見他一副為自己抱不平的模樣,懶得戳穿了只叮囑幾人:“莫惹他才是最要緊的,仔細想想趙靖的下場。”
說著話就見宋轍的馬車過來,眾人見他下來,忙上前寒暄。
宋轍卻轉過身伸手掀開簾子,隨後就見一俏麗女子,搭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這般親近,自然讓人多想。
湯玉心頭道了聲可惜,今日還想著給宋轍使美人計,誰知人家自己帶著美人來。
忽而鴉雀無聲,宋轍才拱手道:“幾位大人久等了,今日出門時我這丫鬟吵著要來拜會諸位,這才耽擱了時辰。”
雖是丫鬟,可她這隨雲髻上簪著珠花金釵,身著芥子黃的琵琶袖,哪裡像是正經的奴婢,分明是宋轍房裡伺候的。
“諸位大人,佑兒這廂有禮了。”一舉一動如弱柳扶風,讓人心生憐惜。
連宋轍的眼中也閃了絲驚訝。
都是風月場上的老客了,湯玉郎聲一笑,只說不敢當姑娘的禮,當下就迎了二人到府中落座。
汝州不比濟南多泉眼,可湯玉這宅子裡就有一處,此乃前朝安和郡王在山東的居處,後來不知怎的落到商人手裡。
再後來就歸了湯玉,那泉眼在碧水之中,兩面湖心亭上戲班絲竹絃樂,咿咿呀呀唱著曲。
席面就擺在湖面正對著的堂廳裡,十二道熱菜,八道冷盤,三道鮮湯,正是時節的螃蟹放在中間,叫人垂延欲滴,看得出是奢侈豐盛了。
幸而今日佑兒跟在宋轍身旁,瞧著湯玉請來的倌人,嫵媚妖嬈的,清麗脫俗的,纖弱動人的,倒是各有特色。
湯玉打了個眼風,幾個倌人身後竟還藏了更豔絕的女子,身姿婀娜,凹凸有致,笑意卻又嫵媚不俗。
同為女子,佑兒也頻頻側目。
只覺得腰間吃痛,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如今的身份,忙換了臉色,又嗔又醋道:“大人眼睛往哪兒瞧!”
在座的都是老滑頭,聽得佑兒這醋意,皆是曖昧不明的笑。
湯玉見宋轍滿心都放在佑兒身上,只得見那名喚嬌奴的佳人,站在宋轍身後伺候。
她這位置倒是妙,一會兒推杯換盞的,若是宋轍起身時踉蹌,正好她能扶著摟著抱著。
宋轍看破並不說破,只由得那嬌奴站著,只是身後陣陣香粉叫他鼻息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