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冷笑道:“宋大人倒是疼你。”
藏在暗處的宋轍臉頰熨燙,垂眸等著佑兒的話。
“我在大人手下做事,他自然要護我疼我。”佑兒看著散落的裙襬,輕飄飄道:“不過你嚜,是真心愛上於府臺了。”
這些年旁人在背後都說她浪蕩,連於文大抵也是不信她竟然動了真情。
可佑兒只與她認識不久,就連這些都看出來了。
被人瞧破心思,自然慌亂:“你如何知曉?”
佑兒卻是滿臉懵懂,反問道:“怎麼?沒人跟你說這些?你愛他愛得那麼明顯,我以為是眾人皆知的。”
“眾人皆知?”晚娘不可置信嚼著這四個字,眼中噙著的淚水卻不自覺落下:“當初我為人婦,與他相識本是被陳黔逼去逢場作戲,可後來他竟對我說天長地久,也不知怎的,我竟動了真心。”
晚娘素淨模樣回憶往昔,半點脂粉膚淺也無,全然是痴心一片。
“陳黔死後,我愈發的愛上了他。我也知曉,他娶我本就不是真心,因此只能裝作放蕩模樣,想著唯有幫他交際,才在他心頭留一席之地。”晚娘哭泣道。
“我實在不知如何愛他……”
她甚至害怕心頭的情意被於文知曉,那該多難為情,他定然覺得自己是什麼髒玩意兒。
因此行事愈發沒得規矩,酒席上隨意與人取笑。
偏偏於文是半點不滿也無,裝聾作啞什麼也不知。如此惡性迴圈,直至如今。
佑兒將袖中的絹帕遞給她,嘆道:“他知曉你愛她,你如今為他身陷囹圄,可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真相總是戳心的很,晚娘自我欺瞞卻全然不肯相信。
“我信你當初縱然想殺陳黔,也是因為他先做了叫你無法忍受的事。可你未曾想到,於文知曉自己被你們設計後,就盤算著早晚報復回去。他鼓動你殺人,也推波助瀾幫你殺,甚至那毒藥也是……”佑兒話音未落,就被晚娘打斷。
“毒藥與他何干?”
從未體會過真心的人,不可自拔的陷入假意虛情之中,清醒沉淪任誰也難喚醒。
譬如晚娘,至今還在為於文洗清嫌疑。
“你以為他對你有情,不過是因為這些年,他並未納妾罷了。你以為他對你至少有一絲真心,為得這個難辨真偽的情意自我欺騙。實則他在臨縣安置了外室,早已是兒女雙全!”
“晚娘,你俏麗動人心思敏捷,本來有更廣闊的天地。”
被佑兒的話震的啞然失笑,她終究是垂頭,說不出是哭聲還是苦笑:“兒女雙全?”
“是!我們到萊州前就已知曉此事。”佑兒並未說實話,實則是沈彥暗自查到的訊息。
知道佑兒並未騙她,畢竟與於文常年相處,他每隔一陣子就要離家幾日,先頭還以為是有公務,後頭即使晚娘心頭懷疑,卻曉得自己並無資格過問。
她抬頭看著高牆透出的一點微光,也許那廣闊天地她此生再難遇到。
晚娘唇角忽而勾起怪異的笑,啞著聲音道:“生同衾死同穴,官人該與我生生世世糾纏才好。”
不恨梨雲夢遠,恨只恨盟深緣淺。
與無情之人談情,就如與虎謀皮,不得好報。
佑兒張了張嘴,終究再說不出半句話,同是被爹孃拋棄,可晚娘與她不一樣。
晚娘終究是去不成廣闊天地,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