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幾個封疆大吏,半月之間搜來三百萬兩充軍餉,皇上自然歡喜,還說關鍵之時朝堂萬不能離了閣老。
實打實的銀子送去南北兩地,也換回了捷報,東南主動請纓抗倭將帥,也是公孫賀舉薦的。
如今他勢頭強勁,好像先前與沈謙過招,不過是小打小鬧。
玉福宮裡,弘德皇帝發著啞火,手裡握著翡翠鎮紙,青筋突起顯然是動了怒。
身旁的掌印太監王保偷偷揣摩帝王心思,待到“咚”得一聲悶響,弘德擱下那鎮紙後,他才賠笑道:“哎喲,這翡翠料子難得,百年難遇的矜貴物件吶。”
弘德被他這副護財的模樣逗樂些許,沒好氣道:“怎的?朕丟不得打不得,只能捧著它?”
雖是說鎮紙,可話裡話外卻針對公孫賀。
王保自然是聽出來了,勸慰道:“皇上是天子,任憑用它丟它打它,都是它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好一個雲貴總督鄧巖堂,平日裡給朕哭窮,如今大手筆送了七十萬兩銀子來。”弘德冷笑道:“哼,雪中送炭不易,朕還得感謝他?”
群臣結黨營私之罪可大小,利益無礙君王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幾番勢力對峙,對執政者來說不是壞事。
可弘德不是那等得過且過之人,他有心改革,要萬世流芳,必然不想朝臣有二心。
王保作為貼心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你不說話,是有什麼事不願講給朕聽?”弘德也瞭解他,只睨一眼就曉得了。
王保聽罷,跪在地上:“不敢瞞皇上,奴才也是陡然聽說這事的,有傳那三百萬兩銀子,大半出自前山東萊州知府於文。”
那日刑部與吏部尚書同時做保此人,弘德知道有些貓膩,可對於知府這等小角色的生死,他樂得不聾不啞不做家翁。
而且回過味來,泠然道:“這事沈謙知道嗎?”
王保這情報就是沈謙提供的,眼下自然不能將人賣了去,太監雖沒得根,卻不能丟了義。
“戶部在山東的郎中,是高閣老的門生,此人做事素來妥帖,於文也是因他落獄,料想沈尚書和高閣老都知道。可這畢竟是於文的底牌,因此兩位大人知道的多少,奴才還真不好說了。”
王保將高品也拉了進來,意圖讓弘德清楚,這事兒站在沈謙的立場,最好是和光同塵,若真爭個輸贏對錯,這三百萬怕也不好得。
弘德自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無奈扶額道:“他是一心為了朕好,若非顧全大局,怎願退讓。”
王保頷首道:“沈尚書對皇上是沒得二心,只是眼下為難了咱萬歲爺,都察院彈劾那戶部郎中的奏本,奴才是留中不發,還是批紅?”
弘德的確為難,這摺子在御前書案放了好幾日了,不論是誰都在暗中觀望著。
“各家的門生各家去管,請高閣老過來。”
相比之下,宋轍收到彈劾他的訊息卻不緊張,反倒心平氣和擺著棋局。
“大人不寫信問問閣老的意思?”挼風擔心道。
宋轍瞥了一眼他猴急的模樣,如熱鍋上的螞蟻,娓娓道來:“我一沒殺人,二沒貪墨,即使有罪也不至死,你若害怕就回山西老宅躲一陣子。”
佑兒擰著食盒過來,聽得這話心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