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聽到挼風說要告退,佑兒這才走近叩門。
門框本就半掩著,見是她過來,宋轍眼神柔軟幾分,吩咐挼風道:“快去幫你佑兒姐擰著。”
見兩人這氣氛可不算好,挼風哪裡敢耽擱。
宋轍的笑裡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心思,方才不是說孤男寡女不好共處一室?眼下還有挼風在,想著佑兒該是要進來了。
果然隨著她踏過門檻進來,宋轍的嘴角就再落不下去了。
“不是說去扯布了嗎?是什麼顏色料子的?”曉得佑兒並未去布莊,他這話問的忒故意。
挼風擺了菜本想退下,卻見宋轍的眼風盯了他,倒是不敢邁出雙腳半步,只能站在一旁陪著。
佑兒已然想好了說詞,對答如流:“是奴婢的錯,鮮少去街上,今日竟迷路了,明日高娘子帶奴婢過去。”
迷路?誰不曉得元寶街?
她這話說出來自己也不信,可見是實在敷衍,不想與自己糾纏。
宋轍心如刀絞,脖頸酸楚惹得眉頭緊擰,忍著這股子勁道:“好,我知道了。”
看著佑兒裡去的身影漸行漸遠,他才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
挼風安慰道:“大人不急,屬下這就去查,想必佑兒姐今日是真遇著什麼事了。”
濟南府不敢說小,可歷城真不算大,挼風帶著人沿著去布莊的路上打聽,不過一個時辰就又了訊息。
入夜時回府稟告:“那買糖人的大爺說他瞧的清楚,佑兒姐被一個富貴人家的婢女帶走了。”
“富貴人家?”宋轍疑惑道。
“他說不出所以然,但瞧著那是婢女的打扮。”
走街串巷的生意人,眼力尖銳真呢,這點宋轍自然相信。
他垂眸沉思,指尖有條不紊敲打在桌面上,腦海中已將歷城來往的達官顯貴都篩了一遍。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拿出李侍郎的書信,冷聲道:“我知曉是怎麼回事了。”
挼風仍是不解,納悶道:“是李小姐?”
宋轍面露慍色:“是楊夫人。”
跟在他身邊久了,挼風自然也清楚各家各府之間的關係糾葛。
聽得此,憤懣道:“好端端的閨秀,怎這般不知羞恥!”
他這話本是為佑兒出頭,可宋轍卻眉心驟然一跳,料想佑兒是被羞辱了。
昏黃的燭火籠罩整間屋子,如同困獸讓人窒息,宋轍忽覺疲乏,順勢靠在椅背上道:“是我的錯。”
挼風怎能去接這話,只能悄聲悄息的退去。
屋裡的人輕嘆,似將這哀思與愁苦從心底扯出。他自詡不是懦夫,從來敢作敢當,可男女之事上卻怯弱的很。
即使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卻不敢上前握住心儀之人的手。
可惜他平常安穩時候尚且不敢,更何況眼下還被都察院彈劾了。
雲收夜垂,枕畔風搖,佑兒滿面愁緒,搖著團扇躺在床榻難寐。
白日裡魏姝的話在耳畔迴響,她摸著身上蓋著的綢布被褥,輕微自語:“誰不想過得好呢,難道我出身卑微,就活該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