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著未時末,下了場春雨,佑兒撐著傘回了屋,就聽到長齡撕心裂肺的哭聲。
奶孃告罪道:“也不知怎的,小少爺午睡醒來就哭個不止,往常從未這般過。”
佑兒寬慰她兩句,將長齡抱在懷中好一陣哄,才收住他的哭勢。
絲雨從來連綿起伏,待夜裡宋轍戴著蓑衣回來時,這雨還沒有停歇的架勢。
“今日長齡看著下雨還嚇哭了呢。”
佑兒將他的蓑衣放到一邊,又找了乾爽的衣裳給他換上:“說來也怪,今日竟在外頭瞧見乞兒。”
按理說玉京是沒有的,宋轍理著衣裳的手也頓住:“乞兒?可知從哪裡來的?”
這自然沒有,佑兒將事情原封不動講了一遍,才折眉哼道:“瞧著或許可能是故意假扮的,聽口音也像玉京人。”
佑兒無心順口一說,這便勾起宋轍的思緒來,只怕其中還有別的貓膩。
雨下了一夜未停,許是見過冬雪成災的場面,佑兒醒時不免憂心忡忡:“這雨不會成災吧?”
宋轍穿上補子回身瞧她,人面桃花帶著倦意,便上前坐在窗邊,摩挲著她的雙頰道:“春雨自來如此,莫要杞人憂天。”
如今能犯桃花汛的地方,沿胡數十里都搬遷去了旁處,真漲水了也不會傷及太多人口。
“玉京河道治理可不敢馬虎,這點子春雨一時也起不了澇。”
佑兒迷迷糊糊聽著他的話,又倒頭睡去。
窗外雨聲點滴嗒嗒,順著雨鏈落在青石板上,流到牆角石水溝裡去。
宋轍哂笑,未曾想她這睡覺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帶到下午雨停,出來行走的人多了,護城河裡翻出屍體的事,就被傳的沸沸揚揚。
送菜的貨郎在後門和幾個婆子說道:“方才從那邊過來,聽說那人身上還有刀傷,官府衙門貼了告示,說是等親眷領屍體,若是半月沒人領,就要丟去義莊了。”
李婆連連擺手道:“天可憐見,這到底是溺死的還是殺死的?”
這貨郎就不清楚了,官府如今是疲倦了,說是要等有人認領才好驗屍,他來送菜哪裡敢多耽擱。
“倒是聽人說,四月清明鬼門開,怕是有冤鬼作祟,估計那人是不長眼,衝撞了牛鬼蛇神之類的。”
他還要去下一家送菜,因此匆匆告辭就走了。
這事傳到佑兒耳中已是用晚飯時,榕香講的神乎其神:“說是眼珠子都泡出來了!死不瞑目!不知是什麼仇什麼怨呢……”
佑兒自來不信鬼神,左右是事不關己,便讓她不必多說了。
宋府裡依舊如常,佑兒怎麼也想不到這樁晦氣事,還能與她沾上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