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姬昱收回目光,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靖王府內,老管家早已備好了熱水。
姬昱沐浴更衣後,獨自坐在書房,面前攤開著北狄輿圖。
燭火搖曳,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主子,五殿下派人送了東西來。”
皎月輕叩門扉,捧著一個錦盒進來。
姬昱開啟錦盒,裡面是一匣荔枝膏,底下壓著張字條:明日申時,城南蘭若寺。
她將字條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
五皇子姬瑢生父早逝,在宮中處境艱難,卻因精通藥理而頗得太后歡心。
他突然示好,必有什麼緣由。
早年間,宮裡這位五皇子幾乎可以說是在冷宮長大的,而她也不過是宮宴無聊四處溜達,與他見過幾次,分過幾次糕點罷了。
後來她年滿十歲,入宮赴宴便也只是赴宴了,這幾年兩人見面甚少,她可不覺得姬瑢會真的心繫於她多年。
次日清晨,姬昱用完早膳,換了身便裝,獨自前往蘭若寺。
寺廟坐落在城南僻靜處,香火不旺,卻因一株千年銀杏而小有名氣。
她剛到山門,便見一個小沙彌迎上來,引她去了後院的禪房。
禪房裡,姬瑢已經等候多時。
他今日穿了件素色長衫,髮間只簪了支木釵,比在宮中時少了幾分華貴,卻多了幾分出塵之氣。
“昱姐姐。”
姬瑢起身相迎,琥珀色的眸子裡滿是急切,“我長話短說,元翎帝卿此次前來,並非單純為聯姻。”
姬昱挑眉,“哦?”
“北狄內部王儲之爭激烈,元翎此行名為聯姻,實為避難。”
姬瑢壓低聲音,“他與我父君有舊,臨行前曾託人給我帶信,說他不想嫁入西越皇室,只求一處安身之所。”
姬昱心念一動,“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用意?”
姬瑢直視她的眼睛,“我知道姐姐不願娶元翎,為這樁聯姻所束縛,而我……需要一個離開皇宮的機會。”
話說到這個份上,姬昱已然明瞭。
姬瑢在宮裡過得並不好,說是皇子,實際上也就比掌事宮女小侍活得體面些。
那四四方方的城,望出去看到的也是四四方方的天兒,沒什麼意思,困住了他父君一輩子,如今,他自然不想也困在這裡面蹉跎太久。
所以,姬瑢想借元翎之事逃離皇宮,而她可以藉此擺脫這樁政治婚姻。
兩人各取所需,倒是一樁好買賣。
“元翎知道你的打算嗎?”
姬瑢搖頭,“他還不知,但我瞭解他,他寧願浪跡天涯,也不會做政治聯姻的棋子。”
姬昱沉思片刻,“你說的這些,我回去會好好考慮。”
兩人又密談片刻,姬昱離開蘭若寺時,已經日上三竿。
剛走到山腳下,皎月就迎上來,遞過一件薄絨披風,“主子,馬車已經備好了。”
姬昱抬手製止,“不必,幾步路而已。”
正說話間,姬昱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輛緩緩駛來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