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剛搭上腕脈就眉頭緊鎖,診了左手又換右手,最後竟連眼皮都開始微微顫抖。
“沈院判,陛下如何?”
崔麗小聲問道。
沈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掀開女帝的眼皮看了看,又嗅了嗅她嘴角的血氣,這才沉聲道,“五志過極,怒火傷肝。加上長期憂思過度,肝鬱化火,灼傷肺絡……”
“說人話。”
崔麗聽不懂,乾脆就直接開口打斷了沈硯的話。
“陛下是活活氣吐血的。”沈硯嘆了口氣,“而且……老臣懷疑陛下長期被人下毒。”
崔麗倒吸一口冷氣,“毒?”
“只是懷疑。”沈硯迅速寫下一張藥方,“這藥先煎上,等陛下醒了服下,記住,必須你親自煎,不得經他人之手。”
崔麗接過藥方,目光在“黃連”“綠豆”等解毒藥材上停留片刻,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沈硯又取出銀針,為女帝施了幾針。
不一會兒,女帝的呼吸平穩了些,但依然昏迷不醒。
“陛下何時能醒?”
“難說。”沈硯收起銀針,“身體上的病好治,心病難醫啊,陛下這是積鬱已久,今日又受了重大刺激……”
他話未說完,女帝突然在昏迷中囈語,“嬙兒…回來……”
“三殿下吉人天相,定會平安歸來的。”
崔麗立刻湊上前,故意大聲說道,確保殿外的人能聽見,“陛下放心,您最疼愛的嬙兒一定會回來的!”
沈硯意味深長地看了崔麗一眼,沒說什麼,默默收拾藥箱告退。
崔麗也連忙派人按藥方抓了藥,親自在小茶房裡煎煮。
同時又安排了女帝的心腹宮女把守養心殿各處入口,嚴禁任何人進出。
“崔尚宮,藥煎好了。”
一旁的小宮女見崔麗在出神,忍不住開口提醒了一句。
崔麗迅速整理好表情,去把藥盛了出來,端給女帝。
湯藥喂到第三勺時,女帝突然睜開眼睛,起初目光還有些渙散,但很快就能聚神了。
“陛、陛下!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
女帝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緩緩環視殿內。
她的目光在滿地碎玉上停留片刻,又在被墨汁汙染的帷幔上掃過,最後落在崔麗手中的藥碗上。
“誰……來過?”
女帝的聲音虛弱,可聽上去卻很清晰。
“回陛下,只有沈院判來診過脈。”崔麗恭敬回答,“左相大人已在殿外候了兩個時辰,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女帝微微點頭,神色稍霽,就著崔麗的手又喝了幾口藥。
“朕昏迷時……可說了什麼?”
“陛下一直喚著三殿下的小名,聲聲喚著‘嬙兒回來’,聽得奴婢心都碎了……”
女帝閉上眼睛,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但崔麗沒看見,龍袍下的另一隻手正死死攥著那張被血染紅的戰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傳旨……”女帝突然開口,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加派八千禁軍,隨靖王北上,另,命兵部即刻調集糧草,隨時準備……大軍壓境。”
崔麗心中一震,恭敬應下,“奴婢這就去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