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昭獨自坐在書房中，望著漸亮的天色，思緒萬千。
女帝的虛弱不是裝的，但垂死的猛獸最危險。
朝堂上的這灘渾水，只怕還得再亂三分。
而她必須確保，在這渾水中，靖王府能摸到最大的那條魚。
“王爺。”門外傳來親兵統領的聲音，“探子來報，女帝連夜召了御醫，咳血不止。”
姬昭嘴角微揚，“知道了。”
她頓了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府中所有人出入必須嚴查，飲食由專人試毒，還有……”
她眼中精光一閃，“地牢裡那位‘貴客’，好好‘照料’，別讓她死了。”
門外的人領命而去，姬昭走到窗前，望著完全亮起來的天色，喃喃自語，“姬映啊姬映，這盤棋，我看你還能怎麼下。”
考慮到姬昱和姬昭母女兩人才剛回京，所以女帝難得“體恤”，允准兩人在府上歇息一日，於次日覲見。
但聽到這句口諭的姬昱卻覺得，姬映沒準兒是昨天夜裡氣狠了。
不過這都和她沒關係，這麼些日子的急行軍，她是該好好休息休息。
翌日，寅時三刻，靖王府已燈火通明。
姬昱站在銅鏡前，由侍女們伺候著穿戴朝服。
玄色錦袍上金線繡制的麒麟張牙舞爪，腰間玉帶扣是一整塊墨玉雕成的獸首，上面還鑲嵌著一塊紅寶石，象徵著她靖王世女的身份。
“再緊些。”
侍女不敢怠慢，又收緊了一分。
姬昱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腰腹被束縛的力度，沒再說什麼。
“世女，阿史那王子已在前廳等候。”
星羅輕輕敲門，進來稟報。
姬昱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對著銅鏡調整了一下金冠的角度，確認每一根髮絲都一絲不苟地束在金冠中。
“世女，這樣真的妥當嗎？”星羅在一旁憂心忡忡，欲言又止，“帶那位上朝，豈不是……”
姬昱抬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正因為不妥當，才更要做。”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門，“女帝不是喜歡演戲嗎？本世女陪她演個夠。”
前廳裡，阿史那瑢正背對著門欣賞牆上的一幅《塞外風雪圖》。
他今日換上了正式的北狄貴族服飾，深藍色長袍鑲著銀邊，腰間掛著一把鑲嵌綠松石的彎刀。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臉上果然如約定般蒙著一層半透明的薄紗。
“昱姐姐。”他微微頷首，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笑意，“我這身打扮可還像樣？”
姬昱上下打量他一番，點頭，“不錯，連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她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領，低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主動摘下面紗。女帝若問起，就說北狄風俗，未婚男子面見尊長需遮面。”
阿史那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放心，我會讓她‘認’出我來的。”
姬昱輕哼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含一片這個，可以暫時改變聲音。”
阿史那瑢接過，倒出一片淡綠色藥片含在舌下。
再開口時，聲音果然變得低沉沙啞，“如何？”
“可以了。”姬昱滿意地點頭，隨即轉向門口，“母親。”
姬昭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一身親王冕服，氣勢逼人。
她銳利的目光在阿史那瑢身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