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臺上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
剛剛方修銘得了滿堂彩,現在就讓陸昊面對一個同樣近似的主題,這不是明擺著要讓他出醜嗎?
方修銘那是“即興”嗎?誰信?
現在輪到陸昊,才是真正的即興,難度天差地別。
陸昊心中冷笑,果然來了。
一山一水,一靜一動,一才子一草包,一個捧上天,一個踩下地,這劇本寫得真夠可以的。
他沒有立刻回應,四周投來的目光各異,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陸昊彷彿沒看見,也沒聽見那些若有若無的議論,只是垂下眼簾,大腦飛速運轉,搜尋著關於“水”元素的詞句。
就在他大腦負荷運轉時,突然間,像是打破某種神秘結界,將面紗掀開。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不是他自己的,卻與他此刻的心境無比契合——那是一種混雜著悲涼、憤怒、甚至帶著點絕望的壓抑感。
彷彿有什麼東西掙脫了束縛,一部作品的靈魂,連同其創作者當時的心緒,猛地撞進了他的意識。
見陸昊半天沒動靜,只是站在那裡,吳旭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陸昊學員,若是實在肚子裡沒貨,就坐下吧,這次考評,我只能給你不及格了。”
語氣裡的輕蔑毫不掩飾。
“呼!”陸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再抬眼時,眼神裡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波動,只剩下一種沉澱下來的平靜。
他看向吳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準備好了嗎?”
“我?”吳旭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指了指自己,詫異反問,“我準備好?還是你準備好?”
陸昊沒有重複,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用了一個簡單明瞭的字:“您。”
“好好好!”吳旭被氣笑了,連連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裡滿是嘲弄,“那就請開始你的表演!”
陸昊沒再看他,拿著話筒,從學員座位區走了出來,站在臺階的過道上。
他站得筆直,如同標槍,目光銳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吳旭。
然後,用一種低沉到近乎壓抑,卻又帶著無法忽視的悲憤力量的語調,開始朗誦: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陸昊的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隨著詩句的展開,他開始緩緩向下走,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那麼一溝絕望的死水,
也就誇得上幾分鮮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此時,陸昊已經走下臺階,站在了舞臺之上,與吳旭視線平齊。
吳旭臉上的笑容早已僵住,額角似乎有汗珠滲出,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想後退,卻又強行剋制住了。
陸昊的腳步沒有停下,他繼續向前,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吳旭走去。
他的聲音也隨之拔高,充滿了激昂的控訴和徹底的否定: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最後一個字落下,陸昊已經站在吳旭面前,距離不足半米。
他沒有怒吼,聲音反而沉靜下來,但那冰冷的眼神,卻帶著千鈞的重量,直直刺向對方。
整個現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陸昊看著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的吳旭,將話筒稍稍抬高,清晰地說道:
“這首《死水》,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