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山雖性情認真沉穩,但畢竟還是少年人,聞言頓時精神一振:“是,先生!”
他當即拔劍出鞘,在徐永生面前練了一路劍術。
承徐永生去年教導,寧山此刻出劍更加沉穩中平。
偶然間有所不穩,但隨著寧山目光一凜,劍光閃爍間,反而添了新的變化。
按照如此路數,他出劍早期平實,中期奇詭,但到了後期終於是不成篇章,在他本人而言也是徹底失控,並且越來越亂。
“家中帶你再尋人看過麼?”徐永生問道。
寧山收劍而立,忙答道:“醫館大夫看過,確實不是病患,也走了不少人情關係,重金請託一位六品武魁看過,說是學生經脈氣血先天異樣,行氣有差……”
說到這裡,他終於面露幾分黯然之色:“如此,終難如常人一般。”
徐永生:“你可以養成武夫血氣,也能養成讀書人體氣,雖然行氣時可能忽然紊亂,但終究是可以修行的,不是嗎?”
寧山精神一振:“先生說的是。”
徐永生:“既如此,不同便不同,你我為人,又非工匠依照相同模具來打造,人各不同才是常事,須知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看著寧山,忽然笑起來:“你這樣的特質,可是非常剋制一類對手的。”
寧山聞言,若有所悟,但感覺如霧裡看花,仍隔了一層。
徐永生言道:“儒家五常之智,武夫五氣之一的念氣,佛門修行五根之一的慧根,道門五行之水,凡此種種,修行到了高深處,可修行的一些絕學,甚至有洞察人心的功效。”
聽到這裡,寧山已經恍然,然後自嘲:“學生出劍,最終落在哪裡,可能連自己都說不準。”
他雖不及謝初然、許媛、鄭世光等人家學淵源,但因為家庭原因也知道很多事,這時不由進一步思索:
“不過,似儒家五常之智、武夫念氣修持深厚的人,感知、洞察、反應皆敏銳,縱使預判錯了我出招的方向,也可能臨時應變……”
徐永生:“所以,你將來修行側重便也呼之欲出了,儒家五常,首重‘義’與‘智’。”
寧山連連點頭:“學生明白了,要麼出招變招夠快,令對方縱使洞悉也來不及應變,要麼自我測算更精,能比對方變化更多。”
徐永生負手而立:“大約也合你心意。”
寧山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學生確實偏好義、智、信,家父常說學生將來怕是個不仁無禮之徒。”
徐永生聞言亦失笑:“不管哪樣,可以少,不能無。”
寧山當即端正神色,向徐永生再次鄭重行大禮:“定謹記先生教誨!”
對其他學生,徐永生亦是分別摸底之後,依次分批談心。
他自己也還是個剛滿二十的青年,所謂因材施教,自是有能力教導便先盡心教導,當前沒有行之有效方案的便繼續思考,絕不倉促行事,以免誤人子弟。
因為必須親身到場的緣故,所以徐永生現在每天有大半天都在自己的徐氏義塾,學宮裡也不會算他曠課違規。
出城丈量山河測繪多日不歸的謝初然那邊,也是相同情況。
於是徐永生每天生活非常規律,除了盡心教學外,便是積累溫養胸口人閣中的五常之義,同時繼續打磨熟稔一門門武學。
時間進入盛景十年六月。
一日夜裡,麟趾步同雲雀縱他正練得起勁,外出的虛幻諦聽又為他帶回一門武學,卻也是路武夫輕身功法,名為《蒼隼截雲步》。
修煉的要求,是武夫在三骨堂內至少已經先養成兩杆意氣槍,兩口煞氣刀和兩張念氣弓。
特點在於身法縱躍極為迅猛,同時敏銳預判對手去向來路並搶先予以截擊。
理論上是八品武者就可以修煉。
徐永生見了欣喜,是因為他在學宮典籍廳書閣中,見過另一門儒家輕身步法武學,名為《濯纓滄浪》。
修行要求是兩枚“仁”之玉璧,兩把“義”之古劍,兩塊“智”之龜甲,正好同蒼隼截雲步要求的兩杆意氣槍、兩口煞氣刀、兩張念氣弓對上。
等自己當下修成第二把儒家“義”之古劍後,這這兩門輕身功法也可以提上日程,在雲雀縱和麟趾步基礎上進一步加強他徐某人的機動性。
充實的日子過得飛快,盛夏時節,徐永生便在學宮和義塾之間不斷往來。
直到有一日,上午過後義塾裡給蒙童們提前下了課,徐先生布置作業讓他們自習後,徑自返回學宮。
今天,來自關中帝京的學宮西監師生,抵達河洛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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