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靠近袁家溝,他腳步當即放緩,並默運省身訣。
從那山溝裡,赫然有肉眼可見的淡淡毒煙從中放出,在空氣裡飄散。
歐陽樹等人也面上變色:“好猛的毒,此獠修為不低!”
莫說尋常鎮魔衛士,就連沒有修持正氣盾和精氣甲的李博,稍微接觸毒煙,都感覺陣陣頭暈,尋常避毒之物難以發揮效用。
三骨堂裡一面正氣盾的歐陽樹當即吩咐其李博帶著他人留在外圍並散開,只他自己跟徐永生進入袁家溝。
徐永生入了袁家溝,毒煙更濃,但他七品武者的底子加上“信”之印章、“禮”之編鐘與省身訣,並無大礙。
可山溝裡十幾戶人家,此刻雞犬不留……
除了徐永生、歐陽樹外,村中唯一還有呼吸的人,乃是個看上去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
而此人貌似痴狂,環顧四周卻雙目無神,對徐永生二人到來視若無睹,只喃喃自語:“還是不行,還是不行……”
徐永生目光一凝,注視對方蒼白中透著青色的面孔:“我們在哪裡見過?”
他腦海中記憶畫面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在將近兩年前,盛景八年的時候。
有一日,學宮外院組織當時能修成儒家體氣的庶民學生,一同參觀學宮正院,彼時還沒參加正式入學試的徐永生,第一次深入學宮正院,並感應到腦海中神兵圖與六堂五廳裡某個地方起反應,確認相關線索在學宮正院裡。
當時學宮正院正放假,講師和學生都不多。
但當時有幫助講師引導他們的正式學生,彼時都做過自我介紹,徐永生腦海裡回憶畫面定格在其中一人臉上:
“你是……向雨亭?”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那青年方才猛地一醒,轉頭看來。
他注視出聲的徐永生,回憶之後也恍然:“你叫……徐永生?你還沒入學宮正院的時候我見過你,後來你名聲越來越大……”
徐永生截斷對方:“你走火入魔了?”
對方算是他的老學長,他還沒入學時,對方便已經是儒家七品武者。
倒是盛景九年他入學宮正院後,再沒見過對方。
照理說應該是畢業離開了,但現在看來之後另有許多糾葛。
眼前的向雨亭完全一副將要走火入魔的樣子。
莫說這對儒家武者來說很罕見,向雨亭現在的模樣就不對勁。
他面色發青的同時,雙手看上去竟五彩斑斕。
而紫色毒煙的源頭,正是他那一雙手掌。
徐永生時常瀏覽學宮書閣典籍,尚未見過如此模樣的儒家武學。
此刻的向雨亭,怎麼看,怎麼像是走純粹武夫的修行路線,而且將要走火入魔。
眼見滿地死難者,徐永生腦海反而更加清明:
武夫五相五氣之一的煞氣。
越是積累煞氣層數多,越是要屠戮大量生靈,方才可以向更高境界攀登!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我,我確實是要走火入魔了!”向雨亭聞聽徐永生之言,先是哈哈大笑,接著又嚎啕大哭起來:“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儒家五常不行,武夫五氣也不行,我始終修不成武魁,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徐永生注視對方雙手。
歐陽樹則半是詫異半是駭然:“你……儒家武者,強行變成純武夫了?”
向雨亭忽然停止哭泣,面上帶淚的情況下,嘴角卻又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可以,可以的,只要……只要特別想,特別渴望,再殺上足夠多的人,就有機會……有少許機會,不多,似乎就只有一點點,但我成功了,成功了!”
那臉色發青的青年,又重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極為暢快。
徐永生靜靜看著對方,忽然也一笑:“到頭來,有用麼?”
向雨亭笑聲猛地中斷,望著徐永生怔怔發呆,眼眶裡猛然又流下淚來:
“試了很久了,純粹武夫這邊,好像也不行……”
徐永生:“你這個模樣,先前就有問題,早該被人發現,到現在才露出風聲,該是有人幫你遮掩?”
向雨亭怔怔答道:“家父……”
歐陽樹聞言,先是略微茫然,繼而神色微微一變,連忙靠近徐永生,壓低聲音問道:
“徐先生,他的姓氏,是方向的‘向’,還是一個工一個頁的那個‘項’?”
徐永生盯著向雨亭,目不斜視:“方向的‘向’。”
歐陽樹嚥了嚥唾沫:“禁軍右驍衛在東都這裡,就有個向旭向郎將,方才我們看見火把,我猜測也進山的那個……”
禁軍郎將,五品武魁。
而徐永生已經不需要再驗證。
歐陽樹聲音雖輕,但向雨亭還是聽到了。
聽見“向旭”兩個字,他雙目中陡然亮起奇光,嘴角咧開更詭異的大笑:“我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