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對公主愛之深,必不忍見公主將來以淚洗面。”
徽柔見狀,仰起那張瑩白如玉的小臉,直直盯著趙禎,“爹爹,你難道願意眼睜睜看著女兒嫁到李家後,終生鬱鬱不樂?”
見自己膝下僅有的一對兒女沒一個贊成自己,趙禎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沉默良久,他仰天長嘆一聲,擺手道:“罷了,你的婚事……容後再議。”
“都出去吧,讓朕靜靜。”
徽柔抿了抿唇,眼睫微垂,“爹爹,是女兒不好,惹您不快。”
說著,她向前挪了半步,又輕聲道:“只要爹爹不讓我嫁去李家,爹爹就算打女兒一頓出出氣也行。”
聽到這話,趙禎更覺無奈,忍不住抬手擰了擰眉心。
“爹爹怎捨得打你,這樁婚事,爹爹會再慎重考量。”
待二人退出文華殿。
徽柔抬眸看著澄澈如洗的晴空,胸中鬱結多日的悶氣不免消散了些許。
她停下腳步,轉身正視趙晗,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正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多謝趙大人替我說話,否則只怕爹爹沒這麼容易鬆口。”
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少女,趙晗輕輕一笑,溫聲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過說自己所想罷了,官家終究還是疼愛公主的。”
他記得這位公主自打嫁去李家後,便終日鬱鬱寡歡,甚至淪落到與貼身太監惺惺相惜。
徽柔莞爾一笑,頰邊梨渦淺淺。
“總之,今日多謝你,若爹爹真能改變主意,我定有重謝!”
趙晗微微頷首,拱手一禮後,便從此處徑直離開。
立在原處的徽柔卻不自覺的蹙起柳眉,方才他站在御前時,眉宇間的神采,竟與爹爹有幾分說不出的相似。
自己苦苦哀求多日,爹爹都不曾動搖過。
今日這位趙大人三言兩語,便讓爹爹隱隱開始改變主意。
這般想著,她心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異樣。
——
殿內,張茂則小心翼翼的為趙禎奉上一盞熱茶,趙禎擱下硃筆,擰眉看著他。
“你說,朕執意讓徽柔嫁去李家,當真是錯了?”
張茂則略一沉吟,謹慎答道:“李家六郎忠厚本分,的確是個良配,可惜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又深受榮寵,眼界自然要高一些。”
“可朕本就虧欠李家在先,若再悔了這樁婚事……”
趙禎聲音戛然而止,只要想起自己未能盡孝於生母,心頭便是一陣刺痛。
張茂則見狀,連忙輕聲道:“官家容稟。”
“官家膝下有福康公主這般靈秀的姑娘,眼下又有皇子殿下承歡,可見上天並非降罪於官家。”
“依老臣淺見,這些年來官家待李家,加官進爵,賞賜不斷,已是仁至義盡了。”
“若因婚事傷了父女之情,反倒不美,將來殿下登基後,若見公主在李家過得鬱鬱寡歡,豈不是又要平添許多事端?”
說罷,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官家的神色,畢竟福康公主到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
殿內,一時間陷入沉寂。
良久,趙禎將茶盞輕輕擱下,多年來的心結,在此時,悄然開始化解。
“你說得對,晗兒能來到朕身邊,可見上天並未降罪於朕,是朕太過執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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