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偏殿書房,茶香嫋嫋。
此處只有趙晗、顧廷燁以及盛長柏三人。
自打接手神機營以來,顧廷燁連日奔波,這會兒已經將各項事務熟悉清楚。
常嬤嬤得知他為白氏討來誥命,自是高興不已,連夜休書一封送往揚州報喜。
顧廷燁身在京城,對白家的生意無暇顧及。
一直託付給常嬤嬤的丈夫以及幾個親信代為打理。
而且常嬤嬤的丈夫還是白家老太爺曾經的隨從,這些人辦事極為穩妥。
每個月都有詳細的賬本快馬加鞭送至京城讓他過目。
趙晗端起茶盞淺啜一口,“神機營事務繁雜,仲懷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理順,實屬不易。”
“殿下過譽了,能為殿下分憂,乃仲懷之幸!”顧廷燁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如今他只覺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
趙晗擱下茶盞,拿起一卷裝訂精緻的手札,不緊不慢的在他們身前鋪開。
“這是什麼?”顧廷燁不自覺的低頭看去,只見紙上躍然寫著練兵實紀四個字。
夫陳師鞠旅,列眾於場,謂之操練,爾等知之矣……
主將常察士卒飢飽勞逸,強弱勇怯,材技動靜之情,使之依如父母……
凡賞罰,軍中要柄,如該賞者,即與,將領有不共戴天之恨,亦要錄賞……如犯軍令,便是親子侄亦要依法施行,決不許報施恩仇……
將卒有私仇,至臨陣互相報者,軍法從事。
……
洋洋灑灑數十篇,顧廷燁目光不停掃動著,神色也愈發凝重。
盛長柏見狀,不動聲色的整了整衣袖,身子微微前傾,與他一同看了起來。
將近一炷香時辰後,顧廷燁才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殿下,此物實乃治軍至寶,字字珠璣,句句切中要害!”
“今日能有幸目睹此物,將來必能少走許多彎路。”
趙晗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
他雖無法完整復刻練兵實紀,但修修改改多日,還單獨結合神機營的特點寫下一篇火器操練之法。
假以時日,足夠練成一隻軍紀嚴明的虎狼之師。
盛長柏看趙晗的眼神也隨之變了幾分。
這位太子姐夫不過年長自己五六歲,竟對軍務如此熟稔。
將來有這樣一位明君,莫說西夏,遼國亦是指日可待。
“來人。”
趙晗話音剛落,一名內侍躬身入內。
“將練兵實紀抄錄幾份,讓三衙和驍騎營的指揮使們全都細細研讀一番。”
內侍應聲後,雙手捧著練兵實紀正欲退下,耳邊傳來顧廷燁清朗的聲音。
“且慢!”
“抄好第一份先給我送過來,回頭我就頭懸梁錐刺股,不研讀個透徹決不罷休!”
盛長柏聞言,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笑意,忍不住抬手指了指他。
接著,趙晗話鋒一轉,輕聲道:“孤記得柳哥兒的生辰就要到了。”
“華蘭說過她這個七弟弟最愛舞刀弄劍,一刻都安分不下來。”
“孤這裡剛好有短劍,給孩童習武防身,倒是正好。”
說罷,他起身將案上的紫檀木匣開啟,一柄精緻的短劍映入眼前。
劍鞘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尾端還墜著兩枚小巧的銀鈴。
盛長柏皺了皺眉頭,拱手道:“殿下,這劍一看就價值不菲。”
“柳哥兒年紀尚小,給他做玩耍之物,未免有些浪費。”
話音未落,趙晗“啪”一聲將木匣合上,直接丟進他的懷中。
“孤倒不覺得浪費,回頭替孤遞給他。”
盛長柏下意識接住木匣,只得端正神色,開口道:“既如此,臣替柳哥兒謝過殿下恩典,也定當囑咐他好生珍惜。”
趙晗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就在三人飲茶閒談之際,盛長柏將目光放在顧廷燁的身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聽聞你家秦大娘子,昨日剛向承平伯府下完聘禮。”
“說起來,仲懷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婚事了。”
“你現在有功名在身,正是談婚論嫁的好時候,回頭和顧侯爺好好商量一番。”
“都二十多的人了,若再耽擱下去,未免太不像話了。”
大多數男子成親都在十七八歲。
若要科舉入仕,則會再晚幾年,總歸也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顧廷燁擺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事兒急不得。”
“成婚後按禮數我必要回侯府住,那群人我現在是見一面都覺得噁心。”
“這幾日四房五房的人四處尋我,都想讓我給那幾個不成器的堂兄安排差事。”
“我現在連頭都不敢露。”
盛長柏聞言,輕嘆一聲,只覺顧家比自家屬實複雜的太多了。
“也罷,我讓我家朝雲先替你留意著合適的人家,別再什麼非高門貴女不娶了。”
往日顧廷燁在小秦氏的攛掇和吹捧下,曾在秦樓楚館內大放厥詞。
將來非高門顯貴的嫡女不娶!
因為這句話,不少勳爵人家三令五申,今後絕不準將姑娘嫁給他。
“有勞長柏了,實不相瞞,我與忠勤伯爵府袁家的大郎,袁文純有些交情。”
“他家妹妹,閨名叫什麼文纓,據說品貌雙全。”
“你讓海大娘子暗中替我打聽打聽是否真是如此。”
顧廷燁說罷,摸著腦袋,嘿嘿一笑。
趙晗眉梢微挑,溫聲道:“袁家門庭冷落多年,你可想好了?”
顧廷燁端起茶盞,滿臉笑意的看著他。
“殿下,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家姑娘相貌好不好,性格好不好。”
“可萬萬不能像我那個繼母一般,表面溫婉賢淑,實則心狠手辣。”
趙晗細細回想一番,自己與華蘭成親後沒幾個月。
袁文紹便在袁伯爺做主下,迎娶了工部郎中家的長女。
章大娘子原本是打算親上加親,從孃家挑個適齡姑娘許配給袁文紹。
畢竟長子袁文純的媳婦便是她孃家姐姐的女兒,兩個兒媳都是孃家人,將來她也能更好掌控袁家。
偏袁伯爺咬死不同意這件事情,主要他實在是怕了章家的女人。
章大娘子的孃家原是國子監祭酒,但早已落敗,子孫都是些酒囊飯袋。
現在比起忠勤伯爵府要差一大截。
章大娘子這些年不僅暗中貼補孃家,還私自放印子錢牟利,屢屢阻撓他納妾之事。
長媳也是如此,性格囂張跋扈,甚至敢出言頂撞自己這個公公。
於是乎,他索性自己做主,讓袁文紹迎娶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之女。
工部郎中的官職雖不高,但勝在家風嚴謹,其長女也是個有手段的。
這幾年間,在袁伯爺的暗中支援下,已經把章大娘子收拾的服服貼貼。
袁家三姑娘袁文纓也屬於歹竹出好筍。
在章大娘子的教養下,不僅本性純良,還明辨是非,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趙晗暗自思肘著,若顧廷燁能和袁家姑娘作配,倒也不錯。
小秦氏將來但敢出手刁難她,那章大娘子也不是個善茬,一哭二鬧三上吊樣樣精通,且素來寵愛這個獨女。
像小秦氏這種慣會裝賢良,耍陰招的人。
一旦對上章大娘子這般不顧臉面的,怕是根本佔不到什麼便宜。
“也好,回頭我就告訴朝雲。”盛長柏一本正經的看著他。
——
積英巷,盛府,壽安堂東側廂房內,炭火燒的正旺。
明蘭倚軟塌上,手中捧著一卷閒書,目光時不時看向柳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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