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軒,劉媽媽得到訊息後,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大娘子!”
正倚在軟塌上歇息的王若弗,登時坐起身,睜眼看她。
“怎麼?難道官人這回又心軟了?”
劉媽媽連連搖頭,低聲道:“林棲閣那位,沒了,被冬榮一通板子活活打死。”
“這會兒已經用草蓆捲了卷,從後門拖去莊子上埋了。”
“主君還吩咐,不許發喪,就當……就當家中從沒有過這個人。”
聽到此話,王若弗倒吸一口冷氣,自己和林噙霜鬥了這麼多年,雖嘴上喊打喊殺。
可實際上,她動過最狠的心思就是找個人牙子把她給遠遠發賣了。
現在真死了,反倒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官人愛了她這麼多年,竟真能下如此狠手。”王若弗擰著眉頭,自顧自說著。
劉媽媽捧來一盞熱茶,開口道:“林氏為了她女兒婚事,不惜賭上全家的前程,這次是真觸及到主君的逆鱗了。”
“林棲閣的下人,該打死的打死,剩下的粗使婆子和丫鬟小廝,主君已經讓海大娘子將她們趕到莊子上去。”
“三哥兒哭的都快斷氣了,主君都沒讓他見林氏最後一面。”
王若弗接過熱茶,淺淺喝了一口,眉頭越皺越深,
“你說,倘若有朝一日,我做錯了事,官人會不會也這般捨棄我?”
劉媽媽聞言,連連搖頭,“大娘子說的這是什麼話,您能犯什麼錯?”
“何況大姐兒和二哥兒都是您的倚仗,主君便是再如何,也斷不會不顧及子嗣體面。”
“現下府裡就一個衛小娘,等二哥兒有了孩子,大娘子只管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那些個糟心事,再沾不著您的邊兒。”
王若弗抬眼看她,只覺自己這位枕邊人,發起狠來,是真的狠啊!
林噙霜的屍首被草草拖走後。
盛長楓邁著虛浮的步子,紅腫著雙眼,搖搖晃晃的回到屋內。
女使兼通房丫鬟婉兒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前寬慰道:“三哥兒,事已至此,你可別再折騰自己了。”
“你是盛家的子嗣,便是小娘和姑娘犯再大的錯,主君也不會對你不管不顧。”
盛長楓充耳不聞,徑直走向內室,不顧衣角的泥漬,躺在床上,盯著上方的帷幔。
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打死母親,他卻無能為力,不僅想不出為母親辯解的話,甚至連求情都不敢跪在正堂。
攛掇女兒私通,還想要散播出去,拉所有人一起陪葬。
這種事情不管放在誰家,都無法容忍。
打自己落榜後,林噙霜和墨蘭全都指責他沒用,甚至嘲笑他窩囊,比不得二哥哥。
只有老太太和明蘭安慰自己下次春闈繼續努力。
墨蘭出門前,還將林噙霜多年攢下的體己全都給討走了,只留下幾個不值錢的鋪子。
眼下他一沒功名,二沒娶親,母親和妹妹是真沒替自己考慮過分毫,只顧著自身的榮華富貴。
盛長楓越想越覺得寒心,越想越覺得無力……
永昌伯爵府,春珂的肚子高高隆起,胎像穩固,只剩不到半月就要生產。
仗著腹中胎兒金貴,在韋氏的挑撥下,心愈發的野。
根本不把這個新進門的盛家四姑娘放在眼裡頭。
梁六郎應付完前頭的賓客,正準備回來和墨蘭洞房花燭夜。
結果走到半路,一名女使匆匆來到他身前,柔聲道:“六哥兒,我家小娘肚子不舒服,煩請哥兒去瞧瞧。”
見他有些猶豫,女使想起春珂的話,擠出兩滴眼淚,聲音又輕又軟。
“小娘不舒服的厲害,卻怕擾了哥兒的喜事,一直忍著不肯叫人。”
“可奴婢瞧著實在心疼,這才斗膽來請,哥兒就發發善心去瞧瞧她吧。”
“難道哥兒如今娶了正頭大娘子,就把我家小娘拋之腦後了?”
梁六郎見她這般乞求,心中頓時一軟。
親自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附在耳邊,輕聲道:“別哭了,小祖宗,我去還不成嗎?”
“不過你家小娘誤了我的洞房之夜,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女使眼波流轉,握緊拳頭,在他心口輕輕一錘,“哥兒先過去再說……”
“帶路吧。”梁六郎滿臉笑意,全然不顧正在苦苦等待自己的墨蘭。
佈置略顯簡單的新房內,墨蘭一身綠色嫁衣,端坐在床沿,神情有些不耐煩。
這會兒亥時都要過了,梁六郎居然還不過來。
陪嫁女使秋江出去打聽完訊息後,擰著眉頭,低聲道:“姑娘不如先歇息吧。”
“奴婢打聽清楚了,外頭說姑爺被女使請去春珂小娘的屋裡了。”
“什麼?!”墨蘭瞪大眼睛,直接將團上丟到地上。
“小娘?他已經有了妾室?!”
秋江艱難的點點頭,“而且這位小娘眼瞅著就要臨盆了,難怪吳大娘子一口應下婚事。”
墨蘭難以置信的站起身,這件事情梁六郎從始至終竟從未對自己透露過分毫!
她一氣之下,拿起一旁的花瓶就要打砸。
但轉念想到這裡並不是林棲閣,又堪堪放了回去。
“沒事,我是梁家的正頭大娘子,自有榮華富貴可享,還怕一個妾室不成!”
墨蘭咬牙切齒的說著,心口不停起伏。
“姑娘說的是,只是……”秋江低著頭,神情有些躊躇。
“只是什麼?!”墨蘭轉身看著她,陰冷的臉色嚇的秋江後退了半步。
秋江嚥了嚥唾沫,“姑爺身邊遠不止這一個妾室,春珂小娘還是韋大娘子的遠房親戚,萬一生下長子,姑娘,咱們往後在這府裡可怎麼辦?”
“怕什麼!”
“我小娘和王若弗鬥這麼多年從未輸過,我自不會比我小娘差!”
墨蘭緊握雙拳,眼中怒火灼灼。
先前林噙霜曾勸她看看令國公府的公子,可她嫌棄對方通房妾室成群給棄了。
她知道自己嫁來梁家後必要受一番磨難,卻沒想到,竟也還要和一群妾室通房打擂臺。
墨蘭越想越氣,可如今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想法子籠絡住梁六郎。
——
一連六七後,眼瞅著臨近年關,廣南平叛大軍凱旋而歸。
這期間,墨蘭被逼著喝下春珂的妾室茶。
吳大娘子也不待見她,晨昏定省時總要揶揄幾句才算心裡舒服。
回門當日,盛紘以公務繁忙為由避而不見。
王若弗不過敷衍的問了幾句家常,便匆匆打發她回梁府。
畢竟出嫁時,盛紘就曾告誡過她,今後在梁府吃苦也好,享福也罷,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便日後真受了委屈,也別回來哭。
盛家不會有人再待見她。
晨曦初露,皇宮,垂拱殿。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整齊列於兩側,滿殿朱紫,交相輝映。
裴虎、鄭驍、顧廷燁等一眾率軍平叛的將領位於大殿中央,等待著官家的封賞。
廣南平叛歷經大半年,總算是將叛軍盡數剿滅。
即便有些躲進深山中的落網之魚,也有當地的廂軍負責一一排查。
顧偃開手持笏板,時不時扭頭看向顧廷燁,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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