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臭和尚,你非跑這一趟做什麼,於情於理都該他來拜訪你才對。”
前往佛寺的山路上,朱樉再一次吐槽道。
馬鈺笑道:“我來可不是為了道衍,席真人乃得道高人又是前輩,我不能不來。”
朱樉撇撇嘴,也不再說什麼。
和馬鈺接觸久了,他也懂得了基本的尊老愛幼道理。
對席應珍這樣的道教真人,他還不至於口出狂言。
一旁的朱標內心卻嘆息了一聲,一切真的都變了。
換成以前,馬鈺肯定會先進宮與自家父母溝通。
見宋濂、劉伯溫等人,都是如此。
但這次見道衍,他壓根就沒提進宮的事兒。
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大家都明白。
以前他在意朱元璋的態度,做事情會考慮皇家的利益。
現在,他放下了所有的顧慮,單純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回想今天出門時候,父親佈滿陰霾的臉色,朱標有的只是無奈。
只希望表弟的想法不要太過激進,否則會很麻煩啊。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馬車來到了那處寺廟。
錦衣衛稽核過身份之後,才放他們入內。
朱標在前面引路,朱樉推著輪椅,三人一路來到大雄寶殿。
在這裡見到了席應珍和道衍師徒。
他們這次算是突然襲擊,道衍師徒事先並不知道。
所以當他們突然見到三個少年進來,非常的詫異。
席應珍還用探詢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弟子:
你不是說綁我們的是皇帝嗎?這是咋回事兒?
道衍也很疑惑,啥情況?
難道是我猜錯了?綁我們的不是皇帝?否則皇帝派這三個少年過來做什麼?
心裡這樣想著,行動卻一點都沒怠慢,起身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不知三位公子是?”
事實上,馬鈺三人也在觀察大殿佈置。
佛寺、道教齋醮依仗、孔子雕像……朱元璋可真會玩啊。
聽到道衍的詢問,朱標收回發散思維,微微笑道:
“奉家父之命,前來拜會二位高人。”
家父?莫非他是皇子?
席應珍、道衍都向他看來,這氣度,還真有幾分符合。
但另外兩位是誰?怎麼還有個坐輪椅的?
朱標也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而是朝馬鈺使了個眼色,該你上了。
馬鈺乾咳一聲,接話道:“在下馬鈺,見過兩位大師。”
“說起來,兩位會有這番遭遇,皆因在下之故,今日特來賠罪。”
道衍本來想還禮的,聽到後半句,腦海裡陡然想到了朱元璋的那幾句話。
【難怪他如此推崇於你。】
朱元璋嘴裡的那個【他】,顯然是導致他們被綁的罪魁禍首。
當時他以為那個【他】,會是十幾年前某個有一面之緣的人。
可眼前這個少年,最多也就是十四五歲。
十幾年前最多也就是襁褓裡的嬰孩,明顯與猜測不相符。
莫非是他長輩見過我?
因為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忘了回應馬鈺的話。
一旁的席應珍很自然的說道:“無量天尊,道法自然,緣起則生。”
“我等能在此相聚,恰是緣份使然。”
馬鈺笑道:“席真人所言甚是,一切皆因緣而起。”
“既然有緣,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請二位來的,正是當今大明天子。”
“這位是當今太子,這位是二皇子。”
即便早有猜測,此番得到證實,依然讓席應珍師徒心中一突。
然後連忙向朱標和朱樉行禮。
朱標禮貌的還禮,朱樉則只是隨便拱了拱手就算是還禮了。
接著朱標介紹了馬鈺的身份,並表示:
“邀請二位大師乃表弟之意,具體情況就讓他與你們說吧。”
師徒倆終於搞明白了大致情況,沒想到一切竟真的是因他而起。
可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們的?找我們來又是為了何事?
馬鈺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心理活動,但也能猜到一些。
所以他也沒有再東拉西扯,而是直接進入主題: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不知兩位對此言有何感想?”
師徒倆面面相覷,都沒有開口。
我們最擅長的就是《易經》,你說我們如何看這句話?
但現在儒家獨大,他們一個道士一個和尚,可不敢隨便抨擊這句話。
馬鈺看出了他們的顧慮,倒也沒有為難,而是接著說道:
“恐怕孔子復生,看到這句話也會羞愧難當的吧。”
師徒倆依然沒有說話,搞不懂馬鈺的目的,自然不願意輕易開口。
馬鈺也沒有墨跡,順著這句話聊起了儒家宗教化。
並推演了宗教化之後的儒家,會給華夏文明帶來多大的災難。
師徒倆有多震驚,可想而知。
儒家宗教化,這……太不可思議了。
姑且不論這個推斷正確與否……關鍵,他是怎麼敢往這方面推演的?
道衍一直認為,自己夠離經叛道的了。
可是在這個少年面前,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
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疑問。
你和我們倆說這個有什麼用?
難不成還想讓我們站出來和儒家打擂臺?
我們師徒倆確實自詡學富五車,可在佛道兩教那就是小卡拉米。
這事兒你們應該去找龍虎山、全真教、少林寺這些大宗啊。
馬鈺沒有理會他們的想法,接著又往下講了儒生針對算學的事情。
“經過查證,確實有一批人在破壞大明財稅……”
“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儒家奪權的舉動。”
席應珍、道衍師徒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本以為,就是學術思想上的事情,沒想到竟然還牽扯到權力鬥爭。
關鍵是……
道衍忍不住問道:“陛下就信了?”
這種漏洞百出的推演,但凡有點見識的,都不會相信。
皇帝竟然也能信?
馬鈺笑道:“如果陛下不信,也就沒有今日我們的見面了。”
一旁的朱標也微微頷首,表示馬鈺說的對。
這一下,兩師徒不信都不行了。
席應珍小聲道:“寧可信其有啊。”
道衍心頭一震,頓時想通了一切。
對於皇帝來說,不論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苗頭都不行啊。
關鍵是,儒家的屁股確實不乾淨,被人抓住了把柄。
而且還是先進行的推演,然後被一步步證實。
換成誰,恐怕都會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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