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朱樉兄弟倆,也同樣都豎起了耳朵。
雖然他們和馬鈺關係近,但也從未聽他說過要如何改。
對此自然也很上心。
馬鈺也知道,如何改才是最重要的。
能不能說動道衍,也就看這一遭了。
對此他也是早有準備,就從‘眾生平等’著手。
所以先是給席應珍、道衍師徒倆,講了公權和民權發展的過程。
師徒倆自然也是大受震撼,從根子上剖析某種思想的產生與發展過程,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
今天實在是學到了太多的東西。
哪怕最後大家沒能談攏,他們也覺得這一趟來的值。
等師徒倆消化完這些東西,馬鈺說道:
“雖然民權一直在擴大,各家學說都提出了類似於‘眾生平等’的思想。”
“但他們都未能解決一個問題。”
“人作為人應該享有哪些基本權利,這些權利又是誰賦予的。”
這……
大家都不禁陷入了思考,好像還真沒有哪家學說,特意強調這個問題。
國家賦予的權利?
那國家為什麼要賦予人基本權利呢?
沒人能回答的上來。
席應珍忽然開口道:“宗法制度下,人的權利自然是父祖輩賦予的,故而才會有父為子綱之說。”
馬鈺真的震驚了,老真人不愧是當世高人啊,這麼快就抓住了本質。
“席真人所言甚是,周公是第一個思考這個問題的人,所以確立了宗法制度。”
“規定了人的權利來源於血統。”
“祖先是什麼出身,後世子孫就享有什麼樣的權力。”
“先秦時期,貴族永遠是貴族,哪怕他落魄了也是士,平民永遠都只能是平民。”
“然而在秦漢之後,血統論就已經在事實上被打破了。”
“陳勝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就是標誌。”
“然而華夏思想在這方面,卻並未與時俱進,反而選擇了保守化。”
“三綱五常就是在漢朝時期形成。”
“佛教的‘眾生平等’思想,完美填補了這個空白。”
“這也是為何佛教能那麼快就融入華夏的原因。”
說白了,華夏的社會制度進步了,思想建設卻還停留在過去。
一方面大家在強調宗法制度。
另一方面又在破壞宗法制度,提拔底層出身的人擔任官吏。
然而世族又以門楣為傲,鄙視底層出身的官吏。
哪怕你當了丞相,想娶一個落魄的世族女子,人家都不願意。
佛教的部分思想,完美契合了新社會制度,滿足了大多數人的精神需求。
什麼出身門第,眾生是平等的,你們有什麼可驕傲的?
什麼叫豪門?誰有才能,誰才是豪門。
可以說,佛教擊敗陳腐的儒家,根子上的原因就在於此。
“然而,佛教畢竟是宗教,它的眾生平等思想,是基於‘佛’而建立的,無法完美覆蓋所有群體。”
“而且也缺乏深層邏輯論證。”
“心學和理學也同樣未能深入解決這個問題。”
“而這是關係著華夏幾千萬人的根本問題。”
“也決定著未來大明將會採用何種禮法制度。”
“誰能解決這個問題,誰就能成為新的顯學。”
“這是歷史的發展趨勢,也是思想進步的必然結果。”
“而現在,大明處在關鍵的十字路口,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理學和心學顯然是無法契合新時代需求的,必然會被淘汰。”
“只要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搶佔先機。”
席應珍眉頭一挑,他終於確認了,這位馬公子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備而來。
他也不是狂妄,而是真的找到了脈絡。
一想到這裡,老真人就更坐不住了。
不行,這事兒我老道必須得參活一腳,說不定未來還能稱聖道子呢。
道衍就更別提了,激動的表情都失去了控制,催促道:
“不知馬公子準備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馬鈺面容嚴肅,緩緩說出了四個字:
“天賦人權。”
朱樉倒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是在思考天賦人權和血統賦權有什麼區別。
朱標眉頭則已經皺了起來。
華夏一直是天賦君權,你現在弄個天賦人權,那君權如何保障?
不過對於馬鈺的信任,加上個人修養,使得他並未當場提出質疑。
也沒有阻止馬鈺繼續往下說,等回去了再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至於席應珍和道衍,已經整個呆住了。
天賦人權?
響鼓不用重錘,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們就知道。
這套思想真要是能成功問世,絕對可以橫掃當前所有的學說。
但……
朱標想到的事情,他們也同樣想到了。
天賦皇權,你現在搞個天賦人權,皇帝能同意?
他們將目光看向朱標,發現他並沒有阻止。
這下師徒倆更加感到不可思議了。
這馬公子到底做了什麼?為何皇家能如此容忍他?
還是說當今天子真的就如此的胸懷廣闊、愛民如此?
馬鈺再次停頓了一會兒,給他們消化時間,才接著說道:
“單一的思想源頭,必然會走向極端化,況且傳統的並不一定就必須要被拋棄。”
“血統賦權還是具有極大現實意義的,所以我認為應當天賦人權和血統賦權二元存在。”
“比如維護家庭模式,維護親情關係,血統賦權就擁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前世他穿越那會兒,天賦人權已經開始妖魔化了。
西方的種種奇葩操作,一百多種性別都搞出來了。
還有一部分只想要絕對的權力。
但等輪到他們責任的時候,就振振有詞,天賦予了他們權力,可沒說給他們責任。
馬鈺既然穿越了,有能力插手思想建設。
那就不能留下這個漏洞。
在繼承傳統思想的同時,再賦予新的概念。
於是他就想到了二元人權。
天賦人權和血統賦權並存。
聽到他要搞二元賦權,朱標、道衍、席應珍都非常支援。
作為傳統教育下長大的人,他們對血脈和家庭,有著極深的認同。
驟然聽馬鈺說要搞天賦人權,心裡其實是很彆扭的。
現在兩者並存,他們就覺得完全可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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