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在安景手下緩緩推開,發出一聲細微的“吱呀”聲。
門後,是一間出奇安靜的空間。
和外頭那條像被腐蝕侵蝕過的走廊完全不同,這裡幾乎沒有任何異常跡象。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亮著,光線乾淨柔和。牆上貼著色彩淡雅的防撞桌布,床頭還掛著一個塑膠掛飾,是那種舊式卡通動物模樣的裝飾,已經有些褪色了。
就像是……一間普通醫院的病房,哪怕窗外隱約還能聽到風聲、感應器的輕響,都沒有半點詭異。
病床正中央,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的女孩,骨架瘦小,躺在被子裡幾乎看不出她的身形。
她的臉頰凹陷,鼻樑高卻薄,嘴唇乾裂發白,身上連著細細的管線,一旁的儀器發出極細微的滴答聲,提醒著她還活著。
女孩似乎一直醒著,在他們踏入房間的那一刻就睜著眼,眼神飄忽地望著門口,接著移向安景。
她沒說話,只是看了她幾秒,忽然閉上了眼睛。
像是拒絕,又像是——某種預感之下的不安。
“阮阮……”杜醫生低聲喚了一句,快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女孩的頭髮。
“你醒著對吧?你看,爸爸說的沒錯,我們有人願意幫我們……你有救了。”
他語氣努力維持著平穩,可聽得出來,那份快要壓抑不住的顫音。
可床上的女孩忽然睜開了眼。
她的眼睛極亮,卻也帶著一種倔強,紅著眼用全身力氣抗拒道:
“我不要!”
她猛然抬高聲音,聲音像是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嘶啞、虛弱,帶著某種執拗。
喊完,她彷彿脫力般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嘴唇輕輕顫著,想繼續說,卻什麼也發不出來了。
杜醫生一愣,神色尷尬地看了一眼安景,然後連忙俯身低聲安撫。
“沒事沒事,她不是對你……你別介意。”他語氣有些焦急,帶著點歉意地轉頭,“她是怕我出事,總擔心我是為了她才沒走成,所以和我有點矛盾,現在在鬧脾氣。”
安景沒急著回答,眉頭卻微微皺起。
她看了那女孩一眼。
女孩眼角正隱隱發紅,瞳孔渙散,像是極力想要表達什麼,卻被病體束縛得死死的。
“她說不要……是不要我幫你們?”她語氣輕淡,眼神卻沉下去。
杜醫生語氣一滯,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是怕你出事,也怕我……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所以一直不願我多為她冒險。”
他低頭望著那張虛弱得幾乎透明的小臉,眼中難掩的痛惜與掙扎,彷彿每一秒都在壓抑某種即將潰堤的情緒。
“從小到大都這樣。”他說得很輕,“你可能不信……她明明是個孩子,卻很懂事,總覺得自己拖累了別人,拖累了我。”
“她很聰明,也很敏感。可也很倔。”
病床上的女孩已經閉上眼,只餘下胸膛在淺淺起伏,連儀器的波形都快要趨於平穩了。
那是一種安靜,卻不是平靜,而是病重至極的虛弱。
杜醫生說的沒錯,她真的病得很重。
安景沒出聲。
她走近幾步,站到病床邊,靜靜看著那女孩。
那雙手瘦得皮包骨頭,指尖的血管清晰可見。手腕上帶著防止抽搐的軟布,還有幾處被扎出過血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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